小狐狸精把头发一撩，抓起一根不锈钢筷子插在发髻上，转身轻声道：“你能看开最好。其实大伯说得对，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归隐山林说不定还落个被烧死的下场，倒不如坦然面对。滚滚红尘，无限江山，走到哪里，人做的事还不都是一样的？”

杨志无言。

两人聊了一会，杨菁菁去房间里换上了见客的礼服。原本一直女学生打扮的她换上礼服并精心打扮之后立刻变了一种姿态。把之前学生打扮的那股清纯味保留了三分，剩下的用性感和美艳替上。纵是杨志这种平时对美女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人看过去，也忍不住要称赞几声。杨英琼在这里准备的衣服至少有一半是直接按照杨菁菁平时的喜好准备的，这一件一字肩礼服把纤瘦少女的雪白肩膀完全暴露出来，看上去很有一点美艳不可方物。

小狐狸精跳到杨志面前，像个小女孩一样转了两圈，眨眨眼，“怎么样？”

杨志点点头，“真不错。”

“就这样而已啊？”

“好吧，是非常不错。”

“就知道不该问你。”

兄妹二人笑着面对面站着，穿了高跟鞋的杨菁菁看上去比杨志还高一点。杨志不用改变视角就能看见自己妹妹胸前那一道浅浅的风景，他笑着拍拍杨菁菁的脸，“小东西，两年不见，丰满了不少。”

杨菁菁的脸霎时间红了起来，小狐狸精像一只小猫一样扭了扭身子，嗔道：“哥，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

杨志耸耸肩，“大概是认识了那个强尼之后吧。”

门铃声响，杨志过去开门，看见沈东和一个脸上长着明显老人斑的老头站在门口。老头的表情很古怪，他一只眼睛朝天花板看，一只眼睛紧紧盯着杨志，正常人绝不可能这么控制自己的眼球，杨志也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几眼。

沈东还是一脸平和，对杨志介绍道：“杨先生，这位是老板的老师，米麓米老先生。”

杨志听说过这个人，仿佛以前父亲很尊敬他。不过他现在出现在沈东背后，其身份不言而喻。既非友则为敌，他本着这个原则只是对老头点点头，“你好，听父亲提起过你，好像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这个“好像”用得很是可圈可点。杨志轻描淡写一句话，让老头脸色变了一变。投奔杨英琼是他不为人知的痛，杨志以这种方式讽刺，他又怎能听不出来？

沈东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照本宣科地道：“方先生提前到了，所以我来通知两位，大概半个钟头后在六十三层的会议室见方先生。”

杨志点点头，“我知道了。”

沈东又道：“米老先生会陪你们一起过去，老板希望两位能够马到成功。”

米麓露出一个比蔫茄子还难看的笑容，朝杨志伸出手，“杨家的小子，果然不错。大有前途啊，大有前途。”

杨志明白，这是来给自己示威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能退避，只能迎着老头把手伸过去，老头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瞬间一股强而绵长的力量透过两人的接触传到杨志的身体里。

杨志现在的情况比之前刚被江琪引导着控制体内力量要强上不知道多少，他带着米麓的力量在自己手臂上转了个圈，又让它回到两人手掌之间。本来以为自己力量入侵得很顺利的米麓惊讶地“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再生出什么变化，那股力量已经被推了回来。

啪的一声轻响，站在杨志背后的杨菁菁和站在米麓身边的沈东都感觉到一股气浪吹过脸庞。他们都知道，这是杨志和老头儿已经暗中较量过一次了。

杨志轻轻收回手，微笑道：“那么，我们半个小时后见？”

米麓也用挤不出水的干瘪笑容回道：“好。”

关上门。杨志缓缓回头，朝杨菁菁伸手，让她拿一点东西过来。杨菁菁顺着杨志手指的方向，递过纸巾。

杨志抓着纸巾，捂上自己的嘴，扑地喷了一小口血出来。

杨菁菁脸色大变，“哥，怎么样？”

“没事。”杨志把自己嘴角的血擦干净，喘了几口气道，“他挺不简单的，不过没那么神，我几乎没受伤，你放心吧。”

门外，米麓小声吩咐沈东去准备一些东西，自己径自去了给他准备的小卧室。

进到卧室里，老头撩起袖子看自己手臂上的一处奇怪隆起，摇摇头。

“奶奶的，拿人手短。”

处理完这一点小小的骨折，老头又恢复了那副眼高于顶的姿态，倒背手走出房间。

“态度、姿态，一定要淡然。”米麓不断告诫自己，“几年前不是流行过一句‘态度决定一切’的说法嘛。”

此时，方先生一行人已经到了楼下，杨志正在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受伤的证据丢在房间的显眼位置，杨振邦的目光跟着监视器上的杨菁菁转来转去。

仿佛，一切平静如水。

杨志出现在走廊里的时候，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用这么注意形象，因为所有人的目光早就被身边的杨菁菁抢光了。一袭黑礼服的杨菁菁像一个历经了无数社交场合的贵妇一般，挽着杨志的胳膊在他身边翩然而立。杨志瞬间生出一种奇妙的感慨，当年这个小女孩也是这样骄傲地站在自己身边的吧？

在米麓试探过杨志实力之后，走廊里的保安数量明显增加了。这些人一身的黑衣，脸上有墨镜掩饰自己的瞳孔变化。杨志在前行的过程中偶尔瞥一眼其中的某个人。这些不说身经百战好歹也是经过相当程度磨炼的保安被杨志的目光看得心里直发毛，其中还有几个人忍不住不自觉把拳头握起来了，仿佛杨志会随时袭击他们一样。他们从未想过，一个看起来如此瘦弱的少年能有如此强烈的精神威压。

从另外一个房间里出来的米麓看到杨志他们，晃晃手指算是打过招呼。他和杨志兄妹走在一起，算是代表杨英琼跟方先生见面的第三人。

刚才从房间出来之前，杨菁菁已给杨志补充资料。这位方先生全名为方士道，今年四十五岁，曾经在亚洲的东南部有一系列走私生意，后来世道不再是方姓天下，只能转行从事所谓的正当行业。早年曾经跟杨曳云有过一些接触，算是杨家的老朋友了，后来因为在发展理念上跟杨曳云有冲突，两人不再来往。

杨志听完杨菁菁的概述，笑了一下，“二叔真够用心的，是不是爸早年得罪过的人他都拉拢过了？”

杨菁菁笑道：“你还真说对了，他的时间精力都用在这上面，所以很多小事都是我在替他办。杨振邦是个废物，稍微重要一点的事二伯都不敢交给他办。”

杨志发现杨菁菁说起自己那位堂兄的时候总是咬牙切齿，多嘴问了一句：“你现在这么讨厌杨振邦吗？”

杨菁菁想起杨振邦那讨厌的目光，一脸厌恶地道：“非常讨厌，我恨不得把他阉了……”

听自己妹妹这么说，杨志立刻就明白了。他想了想，小声贴着杨菁菁的耳朵问道：“那哥帮你收拾他？”

杨菁菁抬头看了杨志一眼，红着脸点点头，“好啊，我就靠你了。”

三人前往六十三层的途中，米麓不断偷偷用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瞄杨志。他怎么也看不出这个少年到底有多大本事，刚才那次不甚愉快的试探足以证明这个少年有着不输于自己的强大，不过也就是力量方面罢了。米麓不无得意地想起自己一辈子积攒下的各种实战经验，这足以让他和少年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三人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步入六十三层的会议大厅。杨志回头看了一下这些保镖，心里冷笑不止，这些人的作用除了摆排场和虚张声势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再看那方先生，也就带了两个相貌上有七八分相似的姐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对姐妹不仅是在社交场合用的装饰品，同时也是保障方先生安全的重要工具。两个姑娘都穿了对身材要求最苛刻的旗袍，那旗袍的开衩几乎要开到腋下。杨志知道这和平时在风月场所见到的那种开衩意义不同，她们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伸展四肢。仔细想想，现在有钱人都要在自己安全上下很大的功夫，敢带着这样的两个姑娘直接来杨英琼的地盘，杨志倒真不敢小看这位方先生。

方先生是个光头的中年男人，浑身上下一点也没有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发福迹象，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里射出精明且警惕的目光。从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杨志看得出他是一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这样一个人，居然敢一个人带两个保镖这样直接到杨英琼的地方来跟杨英琼谈判，简直完全不符合他的形象。

正因为杨英琼对此也有疑问，才冒着宁愿让大局被别人控制的危险，自己不出现在这里，让自己儿子负责遥控。

方先生看见杨志和杨菁菁来了，站起来笑呵呵地伸手打招呼：“啊呀，这不是菁菁吗？延光最近好吗？哎呀，现在大家都忙，没什么时间聚在一起。几年没见，都长成大美人了……哎？这位是……是米老师？好久不见啊，好久不见，您老现在身体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