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廷康刚从琦玉阁出来，一出门刚好看见大哥同一位姑娘往这边过来，不用说，一定就是那位岑姑娘了，刚刚来找人没瞧见，没想到出来就遇上他们了，这还是崔廷康第一次见到岑姑娘，果真是位如花美眷，只见他们两人并肩缓缓走过小径，灯光下，两人的脸庞都映着柔情，真是羡煞旁人的一对俊男美女，连崔廷康这个亲弟弟都要妒忌了。

看来也不用替哥哥操心了。崔廷康走过去，崔唯恪和慕然也看见了他，停下来，崔唯恪道：“廷康，你怎么在这儿？”

“正是四处不见你，来这边看看你在不在，顺便也探望一下岑姑娘，这段日子太忙，自岑姑娘苏醒后一直没来看望过，实在是失礼，这位就是”

还没等崔唯恪介绍，慕然直接就招呼：“二少爷好。”崔唯恪赶紧轻轻碰了她手一下，慕然才自觉有些不妥，崔廷康听着这声音道有些耳熟，但也没空多想，回道：“原来姑娘知道我，看来我哥哥已经介绍过额吧，那我就不多言了，姑娘多礼，是岑姑娘吧，就叫我廷康好了，还要多谢姑娘救了我哥哥。”

“哪里，是唯恪，嗯，其实是崔将军救了我，一直打扰府上，实在过意不去，也没去向各位问个安，惭愧，廷康少爷叫我慕然便可。”

崔唯恪没待他们多说，便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而且今日也累了，还是改天再聊吧，廷康，慕然还得回去喝药，要不你等等，我先送慕然进去。“

崔唯恪刚说完，慕然就对崔唯恪道：“不用了，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这个时辰晚了，就不请两位进去了，还望恕罪，那告辞了。”说完向两人行了个礼，两人都点头致意，临走时崔唯恪轻轻说道：“回去先喝药啊。”慕然微微点点头便走了。

“进去了，还看什么？”崔廷康冲目送倩影的大哥说道，崔唯恪转过来，笑了笑，就跟二弟往前走，步子轻快，崔廷康开始问了：“下午发生了什么？你和岑姑娘好像很亲密。”

“我们下午一起去逛集市了，霍曼和柔君也在，原来慕然是撮合霍曼和柔君，所以府里该算是添了一桩好姻缘了，后来，大家分开走，还不知他们回来没有，唉，二弟，这次的集市值得一去，好多有趣的玩意儿，你哪天也去瞧瞧，对了，战风回来了吗？”

“霍曼和柔君我不知道，但战风早就被送回来了，我就是从都尉府回来后，看见只有马儿在，甚觉奇怪，还以为你怎么了，晚饭你也没回来，我才来这边看看。”

“我既然没在府中，你到琦玉阁来做什么。”“我想着问问岑姑娘，兴许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她呢，也该过来一趟。”“那你刚刚见到她了，这么样啊？”崔唯恪很想知道弟弟的答案。

“嗯，岑姑娘可称佳人，但我觉得，比起亦歌还是稍逊。”崔唯恪有些不服气了：“哪里不及了？亦歌固然貌美，但慕然比起她这位第一美人也绝不差。”

“你不觉这位岑姑娘眉宇之间偶有一丝悲意吗？她的眼眸秋水深含，似乎颇有心思，待人偏冷，笑容也似有沉重之感，亦歌就不一样了，美丽纯真，活泼平和，满含明媚之意。”

“亦歌自小万千宠爱于身，而慕然，大约受过很多苦吧。”崔唯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有些沉重起来。

崔廷康见哥哥这样就心疼了，继续说道：“不过她有哥哥如这般喜欢，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这可是丞相千金都求不到的，不过，大哥，你也得去看看亦歌吧，你没发现，从丞相府中途离开那次到今日，她都没来过我们府里了，你平安回府后，苏夫人还有亦贤都来探过了，她也没来，纵使姻缘不成，朋友情谊总在吧，这么多年了，难道就这样不来往了，为你们的事，我这段日子都没敢找她。”

崔唯恪闻言叹道：“我知道，亦歌的事我也想过，只是，我想，多些时日，大概要好些，我如今还是不要去探她的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而且，现在也不是个好时机。”

“是因为岑姑娘吗？”“跟慕然没关系，即便没有她，也还会是这般的，我待亦歌，就如慧希一样，当她做妹妹，她的心意我的确早有察觉，这件事也困扰我多年了，原想随着年岁过去，避了也许就了了，谁料还是避不开，她年纪还轻，这件事于她恐怕还是一时放不下，还是再缓缓再说吧。”

“那还是我去探她好了，我请她来府上玩玩，先选你不在的时候，这样，也许慢慢就好了，大家还是一样。”

“这样还是不妥，就是先放一放，你就不要操心了，你比苏亦贤还想得多，好像你才是亦歌的亲哥哥。”

“正如你所言，待亦歌跟慧希一样，当然关心她了，而且，跟我们府里毕竟有关系，母亲提及此事多次了。”

崔唯恪马上问：“母亲怎么说的？”

“倒也没明说什么，只是提及亦歌这么久都没来过的事，说让我和慧希多去约她玩，联络一下感情，母亲应该还不知道你们的事，只怕还是把亦歌当作未来的儿媳妇看，不过，自从你带回那位慕然姑娘以后，她把苏家挂在嘴边的次数倒是更多了，依我看，搞不好，父亲回来以后，忙过军队整编的事，就会同你讲成家的事情了。“

“廷康，你说，母亲她到底知不知道我并不心仪亦歌的事。”

“我看母亲应该是清楚一些的，至少感觉到了，否则她不会先跟我们提及丞相府的事，该叫你去才对，但是，我看母亲大概只把你的行为当作少年任性，把岑姑娘当成是你带回府的又一个红颜知己而已，必定没当一回事，若是真要论及婚嫁，肯定还是门当户对啊，你要是说你要娶岑姑娘，那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当初你刚跟我提这个，把我都吓一跳，你想母亲会是什么反应。”

崔唯恪没有言语什么。廷康又问：“哥哥，你打底是作何打算啊？你跟岑姑娘又怎么样了，她是个什么意思。”

“我现在还做不了什么打算呢，且不说家里这边，慕然那边更是八字都没一撇呢，她是什么都不肯对我说，我总觉得她有意回避着什么，她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我有时觉得她对我有意，有时觉得她于我其实无情，时而感觉能了解她所思所想，时而感觉她和我相隔万里，说起来就烦人，上战场都没这么累，一点底气都没有。”

崔廷康闻言，瞥了一眼大哥那烦恼的表情，开口说道：“我看你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患得患失的，哥，我告诉你，她喜欢你。”崔唯恪有些惊喜又疑惑不敢相信：“你怎么知道的？”“刚刚你们一起走过来时，你们俩的样子一望便知，那真的只有傻子才看不出了，这种情意是掩饰不了的。”

崔廷康说完，又补了一句：“大哥你现在就是个傻子，真要小心了。”

崔唯恪也不生气，心中只是高兴，崔廷康瞧着哥哥在无声乐着，良久，他发问了：“大哥，慕然姑娘是什么来历，你知不知道？”崔唯恪一听这话，注意力又回来了，眉头微锁地摇头道：”不清楚，她对家中之事从来不提。”

“难道你也不问吗？这么说岂不是来历不明。”“她大约是有苦衷才不提的，家中必是遭逢变故，双亲也逝，我岂能开口相问，况且，她刚刚伤愈，也没找到机会，如今还不是时候，就算问了，我想慕然也是不肯回答的。”

“大哥，你是朝廷的右将军，如今，要亲近一个来历不明，一无所知的女子，这可不仅仅是私事而已，以前就算是个乐伎，也知道是出自哪个乐坊的，何况，你还要定情于她，总也要知根知底，如果岑姑娘不肯据实以告，那么只怕不能不调查一下了。”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会处理这件事的，你不必管。”

崔廷康怕哥哥意气用事：“哥哥，此事非可等闲视之，我虽然也不愿意怀疑岑姑娘，但倘若其中果真有诈，则兹事体大，你可记得赵将军的前车之鉴，你可不能因私废公。”

“廷康，我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我心里确有分寸，你就相信我就行了。”“哥，我就直说好了，若是以前，我必然放心，可眼见你如今之景，遇着了她就乱了方寸，被迷得晕头转向的，我恐怕你英雄气短。”

二弟的话让崔唯恪有些生气了：“我钟意慕然不假，但也不至于为了儿女私情置家国安危于不顾。当我发现慕然曾经乔装于府之后，我已经留了心，我相信她说的话，不过回府我也做了准备，不会让人靠近四海堂，而且有价值的文卷我已经全部移去都尉府，家中的卷册，不仅都是些杂册，我还让人做了记号，进出府中的将领们我也都嘱咐过了，至今，慕然在这方面从来没有过任何可疑举动，我还看着她的，现在还没有你忧心的必要，我没有问她是因为时机还没到，我怕一问她就会离开的。“

闻及此言，崔廷康才算放下了一点心，不过刚刚哥哥说她曾乔装于府又是怎么回事？崔廷康继续问，崔唯恪略略思索后说道：“算了，也应该让你知道，是这样的……”

崔唯恪慕然之前的情况都告知了二弟，这下崔廷康才恍然大悟，难怪刚才慕然脱口叫他二少爷，而且她的声音这么耳熟，原来慕然就是佩环，而且，她就是哥哥在西云湖见到的女子，原来都是她，她就是哥哥那位梦中情人，竟然真的就找到了。难怪哥哥对她如此上心。

可是，这样一说，崔廷康反而又不放心了，这种种也未免太巧合了，慕然与哥哥几次偶遇，相救相知，她又神神秘秘地对过去绝口不提，怎么想怎么可疑啊。崔廷康还是提出要进行调查，并打算好好给哥哥分析一下，取得他的同意。

其实，崔廷康对慕然的印象不错，虽然就只是刚刚那一面，但按他的直觉，慕然也是让人安心的，神气坦坦荡荡，而且他对哥哥的判断也很信任，可是，毕竟是战事刚过，事关家国安危的任何事，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好。

还有另一个理由，崔廷康要急着调查慕然，就是为了自己的哥哥，他和大哥的感情很深，他也很了解哥哥，哥哥从来没对一个女子这么用过心，这次可不是什么风花雪月了，这个姑娘对大哥的影响只怕太大了。若他们能相携共扶，那他也算放心了，否则，若是慕然有问题，那必须及时让哥哥悬崖勒马才行，避免陷得太深。

崔廷康又继续说着要调查的话，他原以为很难说服哥哥，但没想到，崔唯恪很平静，自己还没说几句，大哥就同意了。

崔廷康想：大概哥哥是很有把握吧，相信慕然姑娘是没问题的。不过，即便人没有问题，家境大约也不会怎么样好，真想嫁进来，到时候，府里还有一阵麻烦呢。”

崔唯恪叮嘱道：“廷康，调查要仔细，但私下进行就好。”崔廷康答道：“那是自然，哥，你放心。”然后崔廷康又补了一句：“不过，即便是以后，调查完了，你也不要告诉慕然姑娘这件事，别提起，不然怕她会生我们气的，只怕会伤感情。”

崔唯恪一笑：“我还没担心呢，你倒担心她生气？”“她可能是我未来嫂子嘛，我可不想这样就得罪她了。”

“她没这么小气的，再说，若是她真如你所说是个奸细呢？那也就没有什么以后的事可言了。”

“其实，说实话，大哥，我感觉不会，只是还是谨慎些好。唉，该不会，你也生我气吧？”

“怎么可能呢，你做得很对，而且，你放心吧，慕然不可能是奸细的，去查吧。”崔廷康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