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辰风啊铁辰风,你倒是喜新厌旧的真快啊!前脚还信誓旦旦的为了救静龙,宁可负尽天下人。如今这么快就与尊主缠绵悱恻……
丁宁目光一闪,旋身纵地一跃,人已经消失在林间。他在林间折转而行,绕了一大圈,竟是绕到了尊主寝殿的后殿。
后殿此刻同样是空无一人。
丁宁冷哼了一声,你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实乃教规不容。又岂能让旁人知晓?屏退了所有侍卫侍女,倒也是方便了我行动。
铁辰风,你真的会对尊主不敬吗?
转念之间,原本地宫入口就在眼前,丁宁却停住了脚步。
此刻寝殿之内,床帘静静低垂着,隐约可以看到两个身影交织在一起,还有女人销魂的低吟之声。
销魂!?
果然!?
丁宁躲藏在远处的一根石柱后,生怕离得太近被尊主和铁辰风察觉,所以只能看到黑暗中模糊的影子,听到隐隐的女人**传来。
丁宁的脸几乎扭曲在一起,恨不能拔剑冲出去制止这一切:原本他便可以直径入地宫,如入无人之境,一探究竟。可是一想到铁辰风出卖身体去迎合尊主,他禁不住心塞,身不由已的就过来了。
莫非我竟然对铁辰风——
不、不、不!丁宁差点给自己搧两个巴掌,自己怎可能会有这断袖之癖?
那莫非是我对尊主——
丁宁不禁忆起那夜花林间,尊主忽然投入自己怀中哭泣,而自己早已不知所措。不、不、不!一般女人哭泣,自己便会心软。当时可是一向高高在上的尊主,自然除了心软,更多是震惊与极力想去保护她的冲动。
那我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纠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我为何就是不死心?一定要亲眼看个明白呢!
★★★★★★★
为何?
静龙原本在榻上打坐,竟然觉得心口莫名一闷,整个人弓起了身子:莫非是荧惑之毒作祟吗?莫非真的只有绿盈可以解这个毒,我却真的无能为力吗?
喉咙一咸,鲜血从嘴角溢出,静龙咬紧牙关,硬生生将口里的血咽了回去。
我偏偏不信这个邪!
她不由抬起了手掌,屏气凝神,眉间的印记光芒大盛,一股冰冷的火焰源源不绝注入掌心,接着她的手掌、手腕都逐渐发红,但在炙热的红色之上却隐隐蒙着一层冰霜……
“住手!”
绿盈破门而入,指间迸出七八道绿光,封住了静龙的穴道,令其一瞬之间天阳印黯然失色,不再释放。
她原本在闭关修炼,第一夜里她便能够积蓄玄能,却始终无法释放荧火印。静龙只给她两日时间,正在苦恼之余,佟不知却笑嘻嘻而至。原来佟不知是为了想前往绿池洞取一些荧惑之毒。可荧惑之毒,入地土为浆,入物物皆朽,没有任何可承载其,唯有她的追魂伞。佟不知正是希望借追魂伞的一碎片承载荧惑之毒。万物相生相克,之所以荧惑之毒再厉害却只在绿池洞中,是因为绿池之石乃是荧火焚练而成,唯一制衡荧惑之毒的便是荧火。所以当初绿盈找到绿池洞,想以此淬炼追魂伞,并非偶然,而是必然。
当你能够入绿池,如入清泉,那么你便是荧火焚身,成功掌握荧火印了。只是为了静龙,你敢?你肯吗?
佟不知含笑而语,眼里却是半分笑意也没有。绿盈自知荧惑之毒的可怕,若稍有不慎,一入绿池,便是瞬间化作腐骨。这是要她拿性命去赌……
“你快解开我的穴道!”静龙怒目瞪视,“你不解,不稍片刻,我也能自行突破。”
绿盈不屑地笑了笑,眉宇间的傲气丝毫没有改变,双手结印,顿时眉间的橙色荧火光芒大作,接着橙色如腾云的荧火仿若越来越盛、越来越大,将绿盈整个身体笼罩。那橙色的光仿若无数手脚的形态,将绿盈紧紧圈住。
“去!”绿盈一声厉言,双指一挥,无数的橙色手脚直面向静龙扑了过来。一声声仿佛来自地狱的嘶吼、哀嚎,又仿佛就是相继猛烈撞击自己身体而发出的长啸,那没一道橙色光芒的消散,每一只手脚的消逝,每一声歇斯底里之后,身体里那绿色的粘液便会同时被抽离一点,也化作绿烟散去……
就这么持续了整整四个时辰,静龙被这些悲恸之声弄得快要崩溃了,好比是不断不断的有人在她面前受尽极刑,飞灰湮灭的最后一声争扎。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任何余力去冲破穴道,直至最后一丝橙色的光芒与绿烟同时消失殆尽,静龙整个人倒了下来。穴道也不攻自破了。
“绿盈,给我一个解释。”静龙虚弱地问道,但体内的气息竟然顺畅了许多,其实不问她也知道为什么了。
绿盈大口喘着气,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没有回答,脸上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静龙闭起了眼睛,体内的八道白灵之焰游走奇经八脉,惨白如纸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静龙一跃而起,绝美的眼里透漏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霸气。
“随我下山,踏平姜府!”
“是!”绿盈先是一怔,转瞬含笑而起。
对绿盈来说,眼前这个女人,她心悦诚服。而经过与她一番苦战,绿盈一点也不会再去震惊她的每个决断。
★★★★★★★★★
那听似暧昧之声令丁宁实在难以乖乖暗藏在远处,于是他心一横,手中长剑一紧,人已经朝着床榻直奔而去。
可惜他未近床榻十步,垂帘之中一道寒光射出,他长剑横挡,却还是被这股气势震退了数步,不容他再走出一步,垂帘之中又两道寒光迸出——凌空点穴!糟了!
丁宁暗道不妙,人已经被点中穴道,动弹不得。他始料未及这两人理应是缠绵得天昏地暗才是,警觉性岂会还是那么敏锐?
他看不清垂帘里、床榻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跟个木桩一般呆呆站在那里听着渐渐清晰的女人低吟声——那竟然有些怪怪的,似乎不是什么男欢女爱之声。
接着他听到了对话,整个表情都僵住了。
“没用的、没用的……铁辰风,你想用内力从本尊身体里逼出往圣之泪,那简直是痴人说梦!除非本尊自愿,否则你根本得不到!”
又是一阵**。
“铁辰风,你想耗尽内力吗?届时,待本尊冲破穴道,绝不会放过你的!”
又一阵**。
“你为了她值得吗?你当真为了她,要置我于死地?!”
随着薛蓉歇斯底里的质问声,一直未开口的铁辰风这才出了声,“如果你把往圣之泪给我,那你便不会死。”
薛蓉凄厉一笑,“你每一道内力逼入本尊体内,皆犹如一把利刃,在搅碎我的五脏六腑,你敢说这不是要我死吗?!不说本尊对你痴心一片,就说当年蛇头山是本尊救了你、养育你,栽培你!如今,却被你……落得如此下场。”
“哼,那云泽天对九玄天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他的下场又如何?他女人的下场又是如何?”铁辰风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冰冷,“十二星宿不复存在,我便对九玄天鼎已没有留恋。而今云泽天之例,让我更清楚、更坚定。若逼不出往圣之泪,那我便是掏你心肺,也必取之!”
“铁辰风!”薛蓉怒叱,几近咆哮,“你以为本尊会给你这个机会吗!”话音刚落,垂帘一瞬之间被撕成碎片,接着,一阵疾风而至,丁宁只感觉身子一震,穴道解开了。
寝殿内,顿时四周的灯火亮了起来。
丁宁侧眼一看,身旁的不是铁辰风,而是尊主。她此刻看起来面色惨白,气息混乱,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但是那一身散发的气势却是锐不可当。再看前方床榻之前,那个一贯冷漠傲然的铁辰风,他的幽魂剑锋直直指向了尊主,煞气直逼而来。
“铁辰风,你的对手是我!”丁宁当即挡在了尊主面前,表情却不再挑衅,而是万分的谨慎。
“丁宁,你——”
“尊主,我身为冥王星,便有责任保护你的安全。”丁宁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铁辰风,没有移开一步。
想不到此时此刻,为我挺身而出的人,只剩下他了。
薛蓉目光一紧,眼看着丁宁的背面,百感交集。
——“尊主!尊主!启禀尊主!大事不好!朝廷与天下正道人马已经齐集七岛之湖,正在破阵攻来!”
殿外的侍女惶恐万分的禀告着,却不敢有违命令,不敢踏入寝殿一步。
——早已知晓,却不料来得那么快!
薛蓉一口鲜血,强忍住疼痛,冷言,“何须惊慌!七岛之湖有七玄阵保护,幻魔鳄足够令他们束手无策,你传本尊之命,让长老们尽快备战。”
“是!”侍女不敢怠慢,匆匆退去。
殿中,顿时哑然无声。
直到铁辰风向前挪了一步,丁宁顺势护着身后的尊主退了两步。
“尊主,你内伤不轻,方才又强行冲破穴道,必定损耗了不少真元。尊主稍作调息,让丁宁与他打上一场!”
薛蓉未言语,铁辰风如恶魔一般,剑锋指向了丁宁,眼里尽是狂放不羁,“俊少,你当真这么想与我一战?此时此刻,你不是更应该呼救,让整个九玄天鼎来与我为敌?”
丁宁侧目扫过一眼身后的尊主,此刻的尊主衣衫不整,狼狈得很。“尊主乃是本教至尊,何等尊贵?岂能……如此出现在众人前?!”
薛蓉不由自主拽紧了衣襟,心头不禁一暖,低首默然:到头来如此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的,竟然是他……
“只是铁辰风,你心中的疑惑真的放下了吗?不管静龙她——”
“即便她做错了,始终是我的女人。就算要责罚,也该由我亲自惩罚她!”铁辰风冷峻的目光不带一丝犹疑,煞气四起,“往圣之泪,我志在必得!”
“那么就动手吧!”丁宁神采奕奕一笑置之,提剑迎面快攻,不惧生死。
★★★★★★★
就在这一个时辰之前,关煞村,风易飘带领的正道众人与穆文跃率领的五千精骑汇合。然而一向行事横冲直撞的铁力,竟然在还没有得到风易飘的指示便带着一帮铁扇门的人直径渡湖。岂料,那一票三十余人,连同船只在靠近最近的一座岛屿之时,那岛屿忽然变成一只巨大的鳄,一口便连人带船整个吞了下去。一瞬间,那巨鳄又变回了一座普通的岛屿,而随着湖面的荡漾起的狂风,一只只残臂断腿、支离破碎的身体与头颅陆续被冲到了岸边。
原本蓄势待发的众人在岸边看到此情此景,皆是膛目结舌,惊悚不已。任谁也不敢轻易渡湖。
“小夜,你就在那里等着我吧,我马上就要来救你了!”穆文跃望着雾气弥漫的七岛之湖,满眼的思念与深情。
风易飘无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一定能救出她的。”
穆文跃侧目望了望他:这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怎可能会如爹所言……穆文跃心中郁结,却难以启齿。只有化作一声喟叹,转而目光投向茫茫无际的湖面。
“可这七玄阵,太过诡异……”穆文跃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阵法,也自知以自己的本事根本无法破解,“虽然我此刻手中有五千精骑,但若贸贸然渡湖,被毁也不过一瞬之事。”
“不错,必须先破阵,才能让士兵渡湖。否则只有徒增伤亡。”风易飘眼神笃定,穆文跃也颔首以示赞同,“可风兄,谁能破此阵呢?”
风易飘潇洒一笑,忽而侧了侧身子,目光投向了身后——
不远处,金正与金雪林并肩而立,两人一个淡淡含笑,一个面色冷清,却没有对话。直到金雪林望见风易飘在向她这边张望,才开了口,“看来风易飘是指望你来破这七玄阵。”
金正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我何德何能?”
“你不能,还有谁能?”金雪林冷冷瞟了他一眼,“天海一粟,区区七玄阵,岂在话下?”
话音刚落,便遭来金正的厉目,“你话太多了。”
金雪林不惧他偶露的怒意,反而笑笑,眼神瞄向了大队人马驻扎的地方,“你若真的怕,我倒是想试试看,不过,我要带她一起去。”
她?
金正顺着金雪林望的地方看去,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唯有那扎眼的囚车映入了他的眼中。
“她可以去,你不可以。”金正淡淡道。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不可以让你冒这么大的危险。”金正说着人已经朝着囚车走去,“就让我带她闯一闯七玄阵吧!”
望着金正淡漠的背影,金雪林冷冷笑了:她想带走冷月星无言是想借此除去她,而金正带走冷月星,却是为了救她……
金正先行告之了风易飘决定带着冷月星闯阵,风易飘开始有所顾虑,但最终还是听从金正的意思。放眼看来,也唯有金正可能有此能力破阵,而冷月星是在场唯一可能知晓破阵之法之人。当风易飘向众人宣布这个事情时,虽然正道各派皆劝慰三思而行,但毕竟此时此刻,到了这个地步,破七玄阵是势在必行之事。
金正来到了囚车之前,命令梅花打开了囚车。
“是否给她服下……”诸葛童欣在旁轻声低语,金正却扬手止住了她的话,人已经步入了囚车之中,朝着冷月星伸出了手。
无言望着金正的手,再看了看他那洋溢着善意的俊容,冷冷一笑,“我陪你闯!大不了就是陪上我这条命,和你一起喂幻魔鳄,那也算为九玄天鼎出了一份力!”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梅花悻然拔剑,却在剑出鞘的那瞬,被金正弹回了鞘中,“金堂主,留此祸害,反倒是会影响你破阵啊!”
金正付诸一笑,一把拉起了无言,并当即为其输入了一道真气,令其不再那么虚弱不济,“走吧。”
就这么任由金正搀扶着,无言想要争扎,心想即便是爬,也不要这些敌人的怜悯。可是即便得到了金正的真气救济,却还是根本挣脱不了金正的手臂。
“金堂主,我们都看到了,您怎可在这关键时刻还渡她真气呢!”
“是啊,金堂主,此女人人得而诛之,您贵为天下第一派之首,何必要带着她去冒险!”
“金堂主,船已经备好了!您真的要带这个魔女一同破阵吗?”
……
对于正道各派的反应,金正只是含笑而对,目光却是直直落向七岛之湖。直到湖畔,金正一把抓起了无言的手,纵地而起,飞向了湖面,消失在浓浓雾气中。
众人一片咂舌。
“天啊!第一次见识到金堂主的轻功,竟然、竟然这么厉害!”
“是啊!不愧是天下第一!”
“看来破阵有望啊!”
就连在旁的穆文跃与风易飘,也不得不钦佩金正的轻功造诣。
金正带着无言踏着湖面,轻盈飘过,可是他却没有去靠近任何一座可见的岛屿,反而绕其道而行。
“哼,就算你避开这些岛屿,也到不了我们总坛。你坚持不了多久。”无言冷冷嘲讽,的确,依照轻功来说,金正带着一个人渡湖,耗费的内力也必定不少,所以他不可能漫无目的地持续这个状态下去。
金正畅然一笑,那笑容却似是开朗了许多,判若两人,“谁说我们去你的总坛了?”不容无言疑惑,金正带着她急转直下,落入了湖中。岂料那一瞬之间,仿若进入了另一片天地,自己并非身陷湖水之中,而是从蓝天白云之上,缓缓落在了下方的一个小岛上。
“这、这是哪里?”无言有丝慌乱,但她左右张望,确定这里并非总坛的入口才暗暗松了口气。
金正却是惬意的很,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就此躺了下来。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该带着我去闯阵么?
“自然是在休息。”金正枕着双手,一副悠然自得,“我带着你飞来飞去,体力耗了不少啊!”
“哼,你是让我放松戒备,乘机逃走。然后你就来个螳螂捕蝉。”无言冷言,人索性也盘坐下来。
金正笑着摇了摇头,“这七玄阵一旦全面启动,怕是你区区十二星宿之一,也是无能力为的。”
无言语塞。他竟然对九玄天鼎如此熟悉,他到底是何方圣神?可是如今的金正,言谈举止,却仿佛是另外一个人,让人更捉摸不透。
两人无话,就这么静坐着约莫半个时辰。直到天际一团人影朝着这边而来,渐渐清晰起来。此人年纪半百,两鬓发白,瘦骨嶙峋,看着甚是面熟,但无言又一时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直到此人走近,朝着金正躬身作揖,无言这才看得真切,他身着白色长袍,腰带金白相间!那正是长老的装束!
“你是谁!”无言警惕地一跃而起。
此人却完全无视她的存在,直到金正朝其摆了摆手,才缓缓直起了身子,“堂主,一切正按照计划行事。而长老们研制的无敌狂人也已进入最后阶段。”
“喔?据说这无敌狂人,八道仙罡之气是其根源,缺一不可。而今因你少了一道,还能完成吗?”
金正淡淡地道,无言却因此眉头锁得更深。
“堂主有所不知,他们已让云泽天代替我。”
“云泽天虽为护王之首,但毕竟资格尚轻,仙罡之气的修炼还未必及你。”
“堂主,云泽天已服下碎骨丹,功力一日千里。”
碎骨丹!?
无言一怔,目光与金正交汇,竟然感觉到金正眼里的一抹惊疑闪过:莫非他也知道这个碎骨丹为何物?这是本教的禁药之一,怎可能被这个外人所知?
碎骨丹,功力虽然是一日千倍增涨,但也必须一日之内耗尽精气,油尽灯枯。届时,你尚存一息,全身骨头皆碎,生不如死。
“为什么?”为什么尊主会为了研制这个什么狂人,让云护王如此牺牲?无言不禁失声低问。
金正只是淡淡望了她一眼,目光又转而投向了眼前毕恭毕敬的长老,伸了个懒腰,一跃而起,“走吧,随我去破这个七玄阵。”
“是!”
走了几步,金正回首只见无言紧随其后,“你就留在这里吧。”
“你不怕我逃走?”
“带你出来就是为了让你逃走的。难道我金正傻到要依靠一个女人来破阵吗?”金正笑容灿烂,挥手之间却点住了无言的穴道,“半个时辰就会解开。后会无期。”
——“蒋怀南!你这个叛徒!”
八位长老的脸孔在无言的脑海来来回回过了好几遍,却未曾找到一个与眼前这个长老有相似之处的。
莫非……
袁长老遇害,取而代之的是驻守关煞村五十年的蒋怀南!
无言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令这位长老止住了脚步,回身之际,杀意已起。金正却横手拦住了他,云淡风轻一笑,“若有一人肯为我卖命呆在一个地方五十年,那我定是做梦也会笑的。可惜啊,我没那么老,他也没那么老。”
“不可能!若只是易容,怎可能骗得过尊主?骗得过其他长老?即便面容可掩人耳目,仙罡之气,怎假的了?”
“若此次能一举灭了九玄天鼎,你我再有缘相见,我便告诉你这其中的秘密。”金正摆了摆手,纵身跃起,只见其足下突然出现源源不绝的水流,如江海之势瞬间将整片天空都淹没在湛蓝的水中。当天空如海之势随着两人的身影消失,而最终化作一片咸咸的雨水倾泻而下。
全身浸湿在海雨之中,无言整个人皆僵住了:玄术!?能行于九天的,唯有传说的漫云术!
★★★★★★★★
尊主寝殿之内,铁辰风与丁宁针锋相对,招招凶险,毫不因为对方是谁而手软。薛蓉在一旁打坐调息,已经顾不得战况如何。
一道血口在丁宁的左肩崩开,鲜血飞洒到他的脸庞上,他却畅快淋漓地笑了起来,“终于能够和你一决生死,痛快!”
剑越走越快。仿若这一切又回到当初那个客栈,那场比试:铁辰风的剑招快到无极,丁宁渐渐有所不济,最后根本无法看清楚铁辰风的剑。
此时此刻的丁宁神色肃然起敬,他竟然每一招每一势都对上了,都跟上了铁辰风的速度。原本一脸冷漠的铁辰风,嘴角也不经意间牵扯出一抹笑意,剑锋一转,快而凌厉,令丁宁一时之间乱了方寸。
这不是九玄剑法?
从未曾见铁辰风施展过啊!
然而映在铁辰风眼中,自己所挥洒出来的剑法,仿若回到了望月亭,那个洁白的身影在月下起舞……
静龙!
铁辰风眼里一痛,杀意顿起,化沙剑法,万物成沙。剑光团团将丁宁围住,无数剑刃在其周身刺来割去,瞬间一片血雨笼罩着他。
“铁辰风!”随着尊主一声凄厉喝道,铁辰风身形一转,带血的剑刃指向了薛蓉。而另一旁,血如雨洒了一地,丁宁浑身血肉模糊,跪倒了下来。
“他是你的同伴,为了一个女人,你怎可下得了如此狠手!”薛蓉悲恸欲绝,眼里恨意分明。
铁辰风冷酷一笑,仿若此刻他眼里什么也容不下,“负尽天下人,我也绝不负她!”
“好啊!”薛蓉声音走了调,泪水不禁潸然而下,当目光再次与铁辰风相对之时,她一脸肃然,双手合掌,真气在全身游走,“你不是要往圣之泪么,本尊给你就是!”
言毕,薛蓉的脖颈一抹白光闪动,渐渐移动到了她的面颊,待其张口之际,一颗如泪滴形状、晶莹剔透的凝珠飞了出来,直面朝着铁辰风而去。铁辰风眼里一喜,疾步迎上,伸手欲拿下往圣之泪,却不料薛蓉紧随而来的是她那手中迸出的一道凝聚全身功力的一击!
往圣之泪,在铁辰风的面前被击碎,化作点点飞沫洒在了他的身上,那白色一点点零星,随之印入了他的身体里。
“不!不!”铁辰风歇斯底里地吼叫,在自己的身上搜寻,却找不到一丝一毫往圣之泪的碎片。薛蓉看着疯了一般的他,却笑声尖锐,目光犀利如刀,“往圣之泪已碎,并与你合为一体,本尊倒是要看你如何救她?!”
“那就用我的命换她的命!”铁辰风冷冷而决绝地道,转身欲走。
——“你不杀我?!”薛蓉没料到他竟然说走便要走,如此坦然。
“我只想救她。”铁辰风没有回身,淡淡的一句话,足以再狠狠伤薛蓉一次。
“好,你要牺牲自己,本尊不阻拦。可如今九玄天鼎面临大敌,本尊也失去了往圣之泪,丁宁又重伤,念在一场同门十余年,你忍心就此离去,冷眼旁观吗?”
一向心高气傲的尊主竟然说出这番话,令铁辰风不由止住了脚步,他不禁回首看了看倒在血泊之中昏迷不醒的俊少,又将目光投向了薛蓉……
——别害怕,姐姐带你走。
——曾几何时,那个温柔的笑容映在幼小的自己眼里,是震撼,是救赎。
随着岁月的消逝,当他渐渐长大,渐渐全面去了解这个人,这份情义却也渐渐随之消磨殆尽了。
此时此刻,殿外又传来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尊主,结界有异常,是有人潜入本教,我等都在极力搜索,不知您这边——”
薛蓉为之一怔,忽然一口真气提不上来,竟是一阵晕眩,身形一晃。
“你……”一个身影闪到了她身边,扶稳了她,令其眼里一暖。
铁辰风没有看她,冷冷的目光投向了外面。
薛蓉稳住了气息,“本尊这里没有外人侵入,你等加派人手去别处搜索,务必抓到此人。”
“是!”
当一行人领命匆匆而去。薛蓉再次跌入铁辰风的怀中,自嘲一笑,眼里尽是黯然,“想不到九玄天鼎会毁在我手中。”
铁辰风没有接话,只是将其扶坐了下来,随后来到了丁宁身边,欲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以此来止血,却发现丁宁眉间的忽然呈现出一抹倒弯月,那月印泛着深邃的蓝光,光芒挥洒,染及周身,那血粼粼的伤口竟然渐渐止住了血。
铁辰风缓缓收回了手,一笑置之。
“你不救他?”薛蓉不解地道,此刻却是起身的力气也没了。见铁辰风直径要离开,不由又急道,“你去哪里?”
“我已经让静龙等我太久了,再不去,她肉身溃烂,我即便想一命抵一命,也做不到了。”
“哼,说到底,还是为了她。你当真如此绝情,不顾九玄天鼎有覆灭之险?”
“以我一人之力,你认为能解此刻的危机吗?”铁辰风冷冷一笑,“尊主牺牲云泽天,只为了成就那个什么无敌狂人,那就让他来做九玄天鼎的救世主吧。”
不容薛蓉喝阻,铁辰风绝尘而去,终于毫不留恋彻彻底底的背叛了。亦或许他的心从未忠于过九玄天鼎,而只忠于他心中认定的所爱。
★★★★★★★
金正随着蒋怀南从暗道来到了临近龄夕谷的一处石洞之中。虽然在进入九玄天鼎的那一瞬,已被察觉,但这都在意料之中,他们随即进入了暗道,从而躲避了追踪。
“堂主,这里离长老的月舞洞,很近。他们随时可能会来查看七玄阵。”蒋怀南将其引领到了石洞中央一处,在此有一个玉石所制成的鼎,鼎中有水,还有七块大小不一的石块。在水中,七条不同颜色的小鱼游来游去嬉戏。
“这是——”金正有丝惊叹,不禁想伸手去触碰水中的七彩小鱼。
“堂主不可!”蒋怀南当即阻止了金正,“堂主,这些小鱼,就是幻魔鳄。”
看似无害,却是可以一口吞下整条船只的幻魔鳄。
金正温和一笑,“我决定了,不杀它们。”不容蒋怀南惊异他的决定,他又道,“我要带它们回去,好好饲养。”
“堂主……”
金正挥了挥手,笑容透着自信,还有眼底深处那一抹隐隐可见的威慑,令其只有放弃劝说的念头。
“你去洞口守着,等一个人来帮我。要破七玄阵,需耗费些时间。”金正此刻全神贯注于玉鼎之中如流动彩虹的小鱼们,双手开始结印运气,一团海蓝之气源源不断从其指尖迸出,摄入玉鼎之中。小鱼们开始急速的游动,七块石头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
“怎么回事?你们快看!快来呢!”
在岸边观察的几拨人皆叫喊了起来,引来了众人的关注。鬼岛湖的上空忽然一片暗沉了下来,风雨晦暝,原本平静的湖面仿若如海般卷起了浪潮,汹涌澎湃。浪花的尽头,是一只只庞然大物赫然从湖底跃起的身影,它们在这头划过天空,犹如一道绚丽的彩虹之光,遮天而过,转瞬即逝,坠入湖中,掀起又一层巨大的浪花,又在那头迎天而起。
“怎会如此啊!”穆文跃被眼前奇景所震慑。
风易飘也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有人警告着退离岸边,感觉那些幻魔鳄随时可能一跃而来。大伙儿也只有纷纷先退到树林之中驻守。
金雪林孤身一人在林中一处悬壁,远远望着这一幕,她自然知道这片异象出自何人之手。此刻在其身后,从树身中隐隐露出了半张银色面具和白色衣衫一角那红色的腾云图案,分外刺眼。
“主子,属下打探到贺俊卿与云雨纷先去了皇城,此刻正往江南而去。”
“他们去皇城做什么?”金雪林眼底一沉。
“没做什么,他们入皇城后直奔岚杏酒楼,点了二十坛白穆泉,雇了辆马车,一路醉生梦死往江南而行。”
好个醉生梦死!
二十坛白穆泉,都可以买下三五个村庄了!
真是豪气干云啊!
金雪林隐忍着无名的怒火,“还有什么事吗?”
“主子,血皇派属下捎话,主子必须抢在金正之前夺得往圣之泪。”
“知道了,你去吧。”赶在金正之前,如今的金正已经进入九玄天鼎总坛了,如何能够抢先他一步呢?可是金正为何也对往圣之泪感兴趣了呢?莫非是都主想要往圣之泪吗?
金雪林眼里尽是疑问,可是面对眼前这个随时可能崩塌的七岛之湖,她唯有等待……
☆☆☆☆☆
九玄天鼎之外,正道与朝廷正焦急等待着金正破阵,蓄势待发,而七岛之湖此刻也是凶险万分,生人勿进;九玄天鼎之内,薛蓉重伤又失往圣之泪护体,此刻自顾不暇,而众教徒皆极力在搜索入侵者,却不知金正已在专心一致破七玄阵。长老们孤注一掷的苦心研制也进入最后阶段,无敌狂人即将出世。
铁辰风,离开尊主的寝殿,直奔出口。一路上遇到一拨又一拨教众,他们皆朝着他恭恭敬敬地致礼,尊他一声护王,他没有应诺。不过他铁辰风是出了名的冷漠,所以大家都是见怪不怪了。这些来来去去的教众皆行色匆匆,草木皆兵,不用猜也知道他们都在奉命寻找那个入侵者。可如今又干他何事?于是不做停留,穿过昔日繁花似锦的花林,直到出口,他怔在原地。眼前的七岛之湖,正在动荡,仿若不到崩塌毁尽,不会罢休!
谁?!
放眼天下,任谁有如此能耐?
没有人能!
除非——
铁辰风原本一心一意归心似箭的眼神僵冷了下来,紧了紧手中的剑,目光转而投向了花林最深处的那个地方……
当即,他不做迟疑,朝着龄夕谷的方向疾步而去。
如果说能够同时令七只幻魔鳄躁动不安、令七岛之湖风云变色,无论是谁,是多少人,在九玄天鼎之外那是绝计做不到的。除非这人身在九玄天鼎之内,直接与七玄阵对抗,可即便如此,此人的功力也必定非常了得。如今九玄天鼎上下皆在寻找的那个入侵者,恐怕就在这里了!
铁辰风一路思绪乱飞,健步如飞,不过一刻功夫,人已经在七玄洞前停住了脚步。洞口没有侍卫,只有蒋怀南一人把守。
的确,若是有蒋怀南一人在,何须再要其他侍卫?
铁辰风直径而行,欲入七玄洞一探。蒋怀南却伸手拦住了他。
“我不能进去?”铁辰风冷冷道,蒋怀南没有退开的意思,干巴巴的一笑,“不能。”
即便是长老们,都了解铁辰风的臭脾气,也都对之退让三分,而眼前的这个新晋升的长老蒋怀南,似乎并不买账。
“这里有老夫在,铁护王还是去别处搜查吧!”蒋怀南见其不走,只好淡淡安慰了句。
“我不是来搜查的。”
“那铁护王是何来意?”
“我要见里面的人!”铁辰风一语惊人,令蒋怀南陡然变色,“里面没有人。”
“没有吗?!”铁辰风冷冷反问,仿若一眼能看穿蒋怀南。
蒋怀南一时语塞,右掌同时凝聚内力,杀意已起。与此同瞬,铁辰风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杀气从对方身上散发而出,却在要防备之时那杀气又忽然消失了。
——“铁护王不妨入洞一探便知。”蒋怀南伸出的手忽然化作一个请的动作:若非堂主传音入密,恐怕此刻已经与铁辰风交上手了。莫非此人便是堂主口中那个帮他的人?
铁辰风才不会去费心思想他为何忽然改变主意,目光冷漠无惧的落向洞内,直径走了进去。
七玄洞,入洞的通道约二十步的距离,一人宽,七玄洞其实是个不过三四丈长宽的小石洞,没有什么摆设,唯有洞中央的那口玉鼎,周遭一眼便能望尽,无处可藏身。
铁辰风入洞的那刻利落迅速,可是就在一探究竟的那最后几步,他竟然慢了下来。
——静龙,会是你吗?
铁辰风冷漠的眼中泛起一丝涟漪,他仿若期待是,却又希望不是。
——“既然如此想见我,却又不敢见?你在犹豫什么?”
听到男子的声音从洞内传来,铁辰风整个人一怔,却是宽了宽眉头,当即一跃入洞。只见一个身着海蓝色大袍的男子正在玉鼎前,与七玄阵对峙。
“如此紧要关头,你放我进来,是找死!”铁辰风抽剑出鞘,剑光如梭,朝着金正劈来。金正一个轻身飞跃,手中结印不散,人稳稳落在玉鼎的另一边。
一剑落空,铁辰风剑刃一反,横扫而行,金正再次凌空倒行,避其锋芒,手中结印却依旧源源不断击入玉鼎之中。
“铁辰风,若换做静龙,你还下得了手吗?”金正身形刚稳,铁辰风风驰电掣地直面一剑刺来,金正索性也不避不躲,一句话便令其忽然停住了手。
“你是谁?!”剑锋不偏不倚抵在金正的胸口。
金正却依旧毫不懈怠地破阵,仿若一点也不担心铁辰风会要了他的命,面对铁辰风咄咄逼人的眼神,只是淡淡一笑回答道,“金正。”
“金正?”铁辰风脑海中隐隐忆起了向阳镇那一幕,不禁头一阵剧痛,“姜嫄……”
无视铁辰风一脸疼痛的表情,还有指着自己那把微颤的剑,金正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道,“不错,姜嫄是我的妻子。倘若你想见她,待我办了这里的事,你随我回洛阳天海堂即可。”
“不!”铁辰风摇了摇头,蹙眉慎言,“我不能让你破坏七玄阵!”
“迟了啊!七玄阵已经被我打乱,若不破阵,从今往后,这九玄天鼎,任谁也入不了、出不去。”
铁辰风瞄了一眼玉鼎之中,七条七彩小鱼此刻仿若是被激怒的猛兽,呲牙咧嘴地蹦来跳去。他知道金正所言非虚,幻魔鳄本就是幻术中最难控制的一种幻兽,必须从雏形开始饲养,才能够驾驭它。这七只幻魔鳄乃潇舞创教时饲养,后交由一代代长老看顾,实力非比寻常。故而一旦失控,根本无法再被驾驭,唯有将其打回原形。
“你一人,破不了七玄阵。”铁辰风冷言,却引来金正朗朗一笑,“所以不是在等你来嘛!”
“等我?”
“你我一齐破阵,如何?”
“我凭什么帮你?”
“若你此刻已经得到往圣之泪,岂不是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里去救心上人吗?”不容铁辰风惊愕,金正忽而严肃起来,“唯有破阵,你才能得偿所愿。”
什么九玄天鼎?什么尊主同伴?终抵不过一个静龙。这是他唯一的软肋。
铁辰风举着的剑缓缓放了下来,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看似谈笑风生的人,此刻的金正额头上已是冷汗涔涔,定是耗费了不少功力。乘这个时候,要杀他,易如反掌。可是正如他所言,倘若破不了阵,谁也离不开这九玄天鼎。
想到此处,铁辰风冷目一闪,主意已定,提掌运气欲助金正一臂之力。
“别耗费真气!”金正侧目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目光又落向了眼前的玉鼎之中,“用你的黑炎注入水中。”
铁辰风收掌的同时为之一怔,他铮铮看着金正,仿若在他淡淡笑容里,自己毫无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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