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智深和其余几个头领在聚义厅坐着,听了喽罗这么说,开口笑道:“洒家以为这几个扁毛畜牲龟缩青州城里不敢出来了,今日即是离城回家,洒家就送他个天大的见面礼!”施恩说:“前日大战伤了曹正如何还要送去见面礼呀?”杨志说:“哥哥是话里有话,我也想听听是什么样的大礼?”鲁智深居中站起身说:“众家兄弟听令!”左手边武松、施恩、曹正,右手边杨志、张青、孙二娘立身拱手,齐说:“唯命是从,谨遵差遣!”鲁智深道:“杨志武松施恩午时点兵,多备硫磺火油易燃之物随洒家下山,六十里路程,天黑之前便可到达凤家庄。曹正兄弟伤势未愈不用同行,留在宝珠寺里,张青夫妇守山。”分派已定,各自忙去了。
午时以后,鲁智深带着杨、武、施三人和一千步兵五百马军下山去了凤家庄,日头刚落便到了凤家庄一里外的青柏林埋伏,只等二更以后一把大火把凤家庄烧为白地。四个头领解下马鞍旁酒葫芦,喝了几口压了压寒气。施恩说:“这天气真他妈冷!”武松说:“一会就暖和了,一把大火比三伏天还热七分呢!”施恩说:“鲁大哥准备这么多引火之物,是想把凤家庄一把火烧了?”杨志说:“正是。”施恩惊道:“这凤家庄倒不甚大,只是庄旁还有几百户佃农,这如果着起来得多大的火呀!”鲁智深说:“洒家已经打听明白,这些佃户大多都姓凤,是这凤家庄的党羽,欺压一方,人神共怒,死不足惜!今日就让他们一了百了。”施恩说:“即是帮虎吃食,死有余辜!”二更突然风起,杨志抬头透过树梢看了看天,见圆月被乌云遮盖,开口说:“正是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鲁智深下令人衔枚、马裹蹄,火弓手随时待命,大军直去了凤家庄,四个头领来到庄外土岗上见到庄里灯火通明,鲁智深向前一摆手:“火弓手放箭!”三百名火弓手将箭头包裹的羊毛火油点燃,齐射凤家庄,如同万千流星火雨直下,把凤家庄院里射了个盆满钵满,四个头领一声喊杀带着喽罗兵冲到岗下庄墙外,武松喊道:“扔硫磺火油!”喽罗兵发声喊把手中火油罐扔到了庄院里,顿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一片佃户房屋着成火海,绵延一里多,甚是壮观。
杨志说:“只听得后汉周瑜火烧北船,火海连天,赤壁通红,今天景象虽比不得周公瑾,却也大开眼界!”武松说:“场面不比赤壁宏大,但这凤太公却和曹孟德一般奸恶,不能留他!”
“这么大的火怎不见里面有动静?更无救火喊叫的声音,真是奇怪!”施恩疑惑着说。鲁智深见施恩这样说,一挥铁铲打碎了庄门冲了进去,杨志几人大喊:“哥哥小心里面火大,不可冒进!”武松几个刚想去救鲁智深,大和尚拎着铲子跑了出来说:“庄里空无一人,什么东西都没有,是座空宅!”杨志说:“不好!中了请君入瓮之计,快撤!”话音未落,喊杀伏兵四起,有青州兵也有佃农,少说也有万人,万千火把将夜空照如白昼,只把鲁智深这一千五百人团团围住,武松等人各亮兵刃。正前方火光影里一员大将当先露面,金甲红袍骑着白马,手中横着一物,黄澄澄,沉甸甸,正是一百二十斤凤翅镏金镗。二龙山几个头领都认得是凤云,后面一个老头提马来到凤云身边,杨志看得清楚正是鸟太公凤翔。几个头领左前方凤风立马横镗,右前方凤虎立马横镗,左后方凤飞领兵立马横镗,右后方凤凰领兵立马横镗,五面铁桶围住。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凤翔开口就骂:“你们这些腌臜蝼蚁也有今天!幸亏我儿凤云有先见之明,知道你这草寇会在丧葬之时下山弄事,故此带兵从青州返回,设下这关门捉贼之计,尔等是自投罗网,只可惜了我这祖宅!你这厮们前番劫财而去,现又杀我爱子,今日抓到你等扒皮抽筋,挖出心肝,祭奠我儿亡灵!”说着老泪纵横。杨志回骂:“老匹夫!前番念你年老,虽是作恶多端,只想你能改过自新,重修善果,让你寿终正寝,所以只劫财物,你那狗子为祸不浅,狐假虎威,与慕容狗贼狼狈为奸,又打伤我曹正兄弟,俺只恨没多射几箭!”凤云说:“阿爹,休与这些逆贼啰嗦,我等人多势众,就此一齐上前把这厮们碎尸万段,大卸八块!”然后大喊一声招呼兵将往上冲,四位好汉只见人山人海汹涌而来。鲁智深一摸光头笑道:“这才过瘾!杀!”一声怒吼,斜挎了佛珠,双手抡开一百二十四斤铁铲冲进人群,拍、打、砍、砸,直杀的血染僧袍湿透一身,杨志、武松和施恩带着喽罗也杀的血贯瞳仁,瞬间便斩杀了几百官军和佃户。
慌乱打斗之中四人走散,鲁智深武松在一处,杨志施恩在一处,五凤见有机可乘骑马将二僧围住,五条金镗从马上砸两僧,鲁智深一横铁禅杖挡住三条金镗,武松双刀架住两镗,五条镗砸的是火星乱蹦弹了出去,凤家五兄弟大吃一惊,凤云暗想:“这两个和尚如此大的力气,我等使金镗的力气非是旁人可比,这二僧却胜过我五兄弟,不可小觑。”五凤挥镗还要再打,鲁智深一丈长的铁铲横扫千军打在凤风的马腿上,人马一起摔倒,凤风刚要起身去捡镏金镗,鲁智深上前用铲的方头横着拍向凤风,击个正着,连盔带头打个粉碎,无头死尸倒在秋水里,那兄弟几个抢来相救,已然不及。凤家还剩四个兄弟,自知不敌二僧回马跑出数丈,挥手叫来五百弓箭手一齐放箭,二僧只得用兵器拨打雕翎箭,杨志施恩从新杀拢而来,杨志指挥手下团牌手和盾牌手护住二僧,自己想匹马杀散弓箭手,箭如飞蝗不得前进半步,只能用枪拨打,马中数箭只好后退,几位好汉数次冲杀,突围无果,只令弓箭手互射,箭矢射尽就用盾牌去挡,杨志施恩中了几箭,幸有盔甲护体,伤势不重。
正在生死难料的时候,官军外围大乱,一彪军马杀到。为首二将骑马带着喽罗冲入官军,都是三十岁往里的年纪,左面那将身披黄铜铠甲,骑一匹黄膘马,使一条梨花枪;右边那将体挂乌金铠甲,骑一匹乌龙马,使一杆霸王枪。使梨花枪的高喊:“哥哥,小弟李忠来也!”使霸王枪的高喊:“周通在此,怕死的都给我闪开!”二人马往前冲趟倒一片青州兵,打散弓箭手,又被二人扎伤扎死几十人。
鲁智深一看呵呵一笑,对后面的喽罗喊道:“桃花山两位寨主前来帮忙,众位兄弟与洒家杀将出去!”众人发声喊,好似群鹰搏兔,把官军冲的鸡飞狗跳,二龙山与桃花山兵马合为一处,有道是‘活人不跟死人斗,’官军一溃再溃,两山兵马直杀出重围往南边走。凤云领兵追了一程,夜深路险怕有伏兵,只得撤回,将凤风尸首收殓,停尸七天,择日与凤龙一起下葬祖坟,凤老太公白发送黑发,悲痛欲绝,凤家四子带着凤太公和余下的家私连着兵卒回了青州城里。
再说当夜,二龙山和桃花山共六位头领杀出重围走了十里,不见追兵,停住脚步,李忠周通下马与鲁智深等人一一见过。鲁智深问:“李兄弟你不在桃花山上为何到此啊?”李忠说:“小弟到附近县里借粮草,那县令惧怕我等,不但给了粮草,还将我等请去府衙饮酒,喝的晚了些,以致归迟,刚路过凤家庄,有喽罗探听得知哥哥被凤氏奸计所困,所以前来搭救。”鲁智深说:“以前在渭州时你可是小气的很呐!不想今日敞亮了许多,没忘相交之情。”周通说:“唇亡齿寒的道理俺们还是懂的!”鲁智深看了周通笑着说:“你这个小王八也来了!洒家差点没看见,自从桃花村洒家打了你以后,还有没有强抢民女呀?”众人听了大笑。周通一脸尴尬说:“哥哥不要拿我取笑,俺的绰号叫‘小霸王,’不是小王八,在桃花村被哥哥教训后,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武松对李忠说:“今日相助之情,自当不忘,二位头领日后如有危急之事,我二龙山必会鼎力相助,现已二更,时辰不早了,人马困乏,各自回山要紧,不如改日再聚。”鲁智深调侃李忠说:“你这个‘打虎将’的绰号是个虚名,我这武松兄弟才是真材实料景阳冈上打虎的好汉,他说的这话你得记得,有什么急事往二龙山捎封信,洒家定会出手相助。今日到此为止,李、周二位兄弟请自便,洒家领兵先回了。”鲁智深四人对李忠周通一抱拳便带着喽罗走了。
周通看鲁智深走了,对李忠说:“大哥,你看把这秃驴狂的,我们能有什么事求到他呀?不就是二龙山比我桃花山大点嘛!人多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人不求人一般高!”李忠说:“当年在渭州我认识他时,没出家前就这个德行,你就不用太计较了,快回山吧!”二人边说边往回走,后面跟着五六百喽罗押着粮草。
鲁智深四个头领回山清点伤亡人数,损失了一百马军和两百步卒,但却被鲁智深打死了凤翔三子凤风,也算不亏。杨志施恩用龙涎膏涂抹了箭伤,简单包扎了,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一波又起,次日曹正老婆回山了,曹正老婆姓刘,刘氏和曹正说了一番话,曹正便领着刘氏来了聚义厅,敲了几声震殿钟,几位头领相继来到厅上。鲁智深问:“谁敲的鼓,所为何事?”曹正禀道:“是小弟击鼓,还望兄弟们搭救性命!”杨志说:“出什么大事了?”曹正让刘氏细说事情原委,刘氏说:“我一月前回青州看望二老,想来路途不远,到这二龙山不过几十里路,便在家里过了中秋节,昨天一早就要回山,胞弟送我出城,到了南门却看见街道司的几个市吏撵一个上了年纪的水果摊主,推推搡搡,说是不让摆摊,要想摆摊就要拿些人事钱,一个姑娘上前护着老人,看样子是老人的女儿,很有姿色,市吏领头的见了那姑娘言语挑逗,伸手在姑娘的身上脸上胡乱摸着占便宜,姑娘羞愧当街骂了那畜牲几句,那畜牲恼羞成怒一巴掌把姑娘打倒在地,俺胞弟看了仗着些拳脚便去打那厮,却不敌人多,将我兄弟一顿好打,说是还要带回街道司慢慢理论,我就上前撕扯,却把我也打了,脸上现在还有淤青,还是将我兄弟带回街道司了,现在恐怕正在受苦,还望哥哥们设法救出,否则性命难保!”说着哭了起来。
武松说:“既然是曹大哥妻舅的事,便是我等的事,你可打听清楚那市吏的领头是谁?”刘氏说:“那厮以前便有耳闻,是兄弟两个,老大叫邬继海,绰号‘独头蒜。’老二叫邬继江绰号‘小辣椒。’这两个东西****奸人女什么事都干过,讹钱放赖更是经常的事。”杨志说:“俺也听过,慕容知府用这两个鸟人做爪牙,受到百般庇护,提刑司也是无可奈何,但凡与二人有些过节,无论是官是民,都被二人折磨致死,权利到没多大,只是靠山是慕容狗贼,无人敢惹!”曹正一听跪下说:“还望几位头领救我妻舅性命!”几人慌忙上前扶起,鲁智深说:“我等是结义兄弟,情同手足,何须如此!只是那凤氏兄弟在青州城里,如何搭救还须好好谋划一番,如果走漏风声你妻舅全家难保!”曹正说:“岳丈一家如果肯早些上山,也不至于引出这些事了!”武松说:“话不是这么说的,街道司的几个鸟人早就该死,只是我们没有倒出手来罢了。”张青说:“当务之急先要救出曹正妻舅,那几个杂种迟早是刀下之鬼!”孙二娘说:“若想救出刘家兄弟,杀了二邬,除非这样…………”孙二娘说出一番话来,直把邬氏兄弟送上了黄泉路,英雄钢刀斩杀了害民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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