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迫黄昏。

这湖中小岛上却比往日还要热闹了许多。

灵神降在即，白仙祠的舍人们也开始更加频繁地出入。

只是这些舍人却是不知何时开始佩戴起来刀剑，远远地望去便有一种肃杀的感觉。

让仍然在忙着布置灵神降的小镇居民有些茫然，但仍旧手头的事情不停。

对他们来说，做好自己手里的事情比一切都要重要。

所有离开小岛的小舟都已经被控制住。

没有人能从这里离开，也没有人能来到这里。

“快些，还有哪里没有找过！”

“东边的三层阁楼已经找过，西边呢？”

“还不快去找！他们一定还在这里——该死的，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穿着白衣蓝衫的一众白仙祠舍人手里提着灯笼，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劈开半人高的草丛，翻弄着不知多少年未曾进入的古楼，几乎要将整个白仙祠寻个底朝天。

但他们想要寻找的人却仍旧未曾找到。

究竟要寻谁？

其实大部分舍人也心里不是很清楚。

只是从为首之人口中那得知，要寻找的是两个外来人。

似乎是擅动了白仙祠里的什么东西，惹得众人寻找，却未曾惊动那些小镇里的人。

“他们一定跑不远的，这里可是白仙祠，只要在这座岛上——他们就跑不远！”

“放心，没人坏我们的好事的。”

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黑色袍子里传出。

有些宠溺地轻轻抚摸着自己怀里。

在那怀中仿佛有一幼小的活物，正微微颤动。

那身影正立身于一间石室，这石室四周没有窗户，仅有一道铁门，也不知通往哪里。

而在这石室的正中央插着根木桩。

待怀中活物停止了颤动，终是将视线落在前方的木桩上。

凌冽的杀机毫不掩饰。

“都是因为你，若非是你——我何至于如此！”

“你差点毁了我们的未来，还引来了仙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木桩上隐约可见用铁链绑着一道人影。

是一个儒生模样的瘦弱男子，虽然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出头，但却已经憔悴不堪，如风中残烛一般，只要轻轻一吹便会飞灰湮灭。

不论沙哑声音的主人如何说话，那中年儒生都闭着眼睛，仿若未曾听见。

一直到那黑袍人转身欲离开此地，才睁开浑浊的双眸。

“……杀了……我……”

“你想死？”黑袍人言语中透着讶然，显然没想到那儒生模样的中年人会说出这种话，竟是笑出了声，“我记得你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怕得要死，怎么现在就想尝尝那滋味了？不过放心，现在的你还不能死，于情于理都还没到时候呢。”

“你这妖人——”

“哼！”

黑袍人蓦地袖袍一挥，四周顿时涌现暗淡的黑雾，将那木桩连带着上边捆缚的人一同笼罩了进去。

中年人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也不顾那中年人究竟如何，黑袍身影又是单手一挥，仅有的铁门打开。

挪步朝着铁门之后的石阶走去。

同时口中轻念。

“我不知道那两个仙人到底有什么本事，但他们终归逃不出我的掌心……你若是不信，过些时候我便当着你的面，将那两个仙人斩下！”黑袍人渐渐消失在石阶尽处，而那铁门也像是有了自己的灵性一般，自动关了上去，“便要让你知晓，此间仙人——唯白仙尔！”

……

天下，是一片火光渐渐覆盖着整个小岛。

天上，却是一片星辰璀璨，在那星辰掩映下，却是一把阔剑凌驾长空。

阔剑上正站着两人。

却是那灵九朱与赤霞。

看着下方一众人乐此不疲的寻找，又看了一眼四周，灵九朱终于意识到这件事情到底有多麻烦了。

他们自然是躲过了一劫，在身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进入了洞天之中。

但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又再次被某种不可抗拒的玄奥力量给硬生生地拖拽到了现世之中。

而位置，正是这湖心岛的某处。

就在两人打算抓紧时间离开此处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借用来的小舟不知为何已经消失，而整个小岛上也有某种力量，在阻碍着两人。

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只要试图离开小岛的范围，就会被某种力量强行拖拽到小岛随机的某个地方。

当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那些白仙祠的舍人们也开始对两人展开了追捕。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寻找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知晓灵九朱的姓名，只是单纯地遵从着命令。

让灵九朱心中骇然的却是，这份因果他斩不断。

他无法让那些舍人忘记自己的存在。

也不能让那个赤霞强行抹去那些人的记忆。

虽然真动起手来，那些凡人也不会是两人对手，但灵九朱还是不愿招惹更多的麻烦。

干脆以御剑术让两人悬于空中。

好在现在是夜晚，倒也不会被谁发觉。

却是无端被一旁的赤霞抱怨。

“还仙呢，连几个凡人都搞不定，空有这恒久寿命有何用！”

“若是我当真要去寻那几个凡人的麻烦，他们又何尝有机会反抗，只不过……”说到这里，灵九朱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忧色，怔怔地看着下方吵嚷的人群，眼里竟生出几分茫然，“方才与你一同回到洞天之前，在那甬道之内我见到了一人。”

“便是那个尾随我等的胆小鼠辈？”

赤霞嗤笑，对那人毫不在意。

用她的话来说，那人便是一介胆小无能的匹夫，甚至不敢再两人面前露脸。

若非当初身后未名的危机，又如何能让他逃了去。

“休要让我再见到他，若是再与之相遇，非要让他尝尝我的手段。”

正说着，脸上也不禁闪过一丝媚色。

赤霞便是如此。

若非灵九朱一直拦着，怕是如今这湖心岛上已经再没有一个能站起身来的人了。

之所以不这么做，大抵还是因为在这湖水底下，隐约传来的危机感。

“莫要乱说了，如今我等接连使用法术，已然惊醒了此地存在，若当初我等说出其形状是其醒转的缘由，那今日我等怕是让对方完全地清醒了过来。”灵九朱能感觉到埋藏于湖水之底的气息，虽然暗藏仙韵，却与仙界那些仙人的平稳气息有些不同，更像是历经杀伐的鬼魅。

越是待在此地，就越是危险。

他很清楚现在两人究竟身处何种境地。

但适时赤霞的一番话，却让他心里也是有些无奈。

“若非早些时候你弄丢了撑船的杆子，又自作主张地动用了法术……这湖水里的东西如何能够醒来！”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如今走脱不得，你又不让我伤及那些凡人，难不成当真要在这天上呆一辈子？”

偏偏是在逆境，又偏偏遇上个喜欢吵架的主，实在是让人难以消受。

但灵九朱却听了她的话，心里不禁动容，便一声惊呼。

“我想到了！”

“竖子，你想到了什么！”赤霞正一只手抬起要做出扇巴掌的动作，却被灵九朱向后一仰，让她扑了个空。

“好歹我也与你是共生关系，别老是这般称我。”灵九朱故作愤懑地讲着。

事实上他也不在意赤霞到底对他说些什么。

这百年来，早已习惯了便是。

“先前我见那黑袍人的时候变察觉到了些许异常，从那人身上我找到了些有趣的因果。”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别人的因果，灵九朱你知不知道现在这水中——”

赤霞也是没了脾气，颇为颓然地俯下身子。

怔怔地看着远处的一湾湖水。

那水中还闪烁着烛光，是镇上居民用纸者的小舟，上边挂了蜡烛，或是浇了灯油。

岸边居民尚未察觉，但两人却分明知晓，那湖水中正有一庞然大物在悄然涌动。

煞气逼人！

“然也，我自然知晓。”灵九朱双眸微微闪烁着某种疯狂，他嘴角微微翘起，淡淡地说道，“但此地确实是有仙的存在，姑且不论其真伪——若当真如此，便是我的机缘了，到时候就算以我这般半残之躯也有一搏的机会。”

只要把握住这次机会，未尝不能回复昔日实力。

甚至是摆脱两人之间的束缚，获得真正的自由！

灵九朱心里难得再次激动起来。

这个计划自然不可能是万全之策，会有一定的风险，若是换做以前还在灵族的灵九朱，自然不会做出如此贸然的决定，但现在的他不同。

经历了那少年的逆袭，经历了人间种种的他，开始不再信任所谓的万全之策。

虽然平日里口中说着要万事求稳，但事实上究竟如何，还是只有他自己一人心里清楚了。

“具体要做些什么？”赤霞忽然冷静了下来，细声问道。

“你且听我说，其实……”

……

空旷的广场上，早已没有了小镇居民的踪影。

现在已经是将近深夜，就算是再精力充沛的人，也坚持不了连续作业那么久。

所以他们都离开了。

如今仍然提着灯笼四处转悠的，也唯独那些被命令寻人的白仙祠舍人。

但此时的他们一脸的困倦，握着灯笼的那只手也微微颤抖着。

至于另一只手礼提着的青锋，早已经背在了身后。

“说是寻人，结果把这地方翻了个底朝天，还不是什么也没找到……”

“管那么多干什么，反正咱们的主祭大人会发工钱。”

“话说回来，那几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一众人正随意地聊着天，却忽地平地刮起了大风。

众人惊骇，唯觉头顶一阵金光闪烁。

待抬起头来时，竟发现在那虚空之中自上而下坠落三道金色影子。

落地之后，却又四下吹起暖风。

众人回神的时候，才发现他们身前不知何时站着两人。

是一个穿着红裙的艳丽女子，以及一个白袍孩童。

#####昨天忙了一天，回到家里已经十点了还没吃晚饭，emm……抱歉昨天断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