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前，仙界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事情。

仙帝将一个仙人打入了凡间，就像从前做的那样。

缘由起因，尽皆不可知，也不必知。

只是那被谪落凡间的仙人也并非没有任何背景。

他是青山的仙。

就算被谪落凡间，在凡间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消失。

所以在得到这一消息之后，尚在凡间的青山族人便开始寻找那位谪落下来的青山之仙。

只是如此千年之后，仍旧不曾寻到那位青山之仙在何处。

一直到现在——

“先祖若是不愿让人寻到他，那任何人都不可能寻到的，精通因果之术的青山一族除非身死，才有可能被同族寻到。”素衣少女跪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所以寻到这里的时候，那蛇妖已经将先祖的遗褪给吃了，炼化了一身的仙灵之气。”

“你们既然早就已经寻到，不曾自己动手诛灭这白蛇？”灵九朱眉头微蹙，少女的话让他心里渐渐思索开来，不知为何却是觉得在哪里听说过一些事情，却又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不曾。”

少女没有过多犹豫，轻声叹道。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子，那身素衣也因为方才一跪沾染了黑色的鲜血。

看上去有些狼狈。

“这蛇妖借的是我先祖之力勉强成仙，却又不满足于此——亲自斩了自己的仙道，走了它先祖的路子，如此一来天道未曾有所感应，也便无法接引这蛇妖去仙界了，饶是如此——那蛇妖仍旧拥有仙人之威，是我青山一族所不能对付的。”

灵九朱闻言，心里却是冷笑。

既然青山一族无法对付，大可向别人求助。

若是有仙界仙人知晓此处有一白蛇欲效仿其先祖，行那逆天之事，又何愁不会有人前来将其讨伐。

他只是站着没有过多的言语，耳边也没有听见少女任何的说话声。

唯独脚下的水浪不断地来回拍打。

一些船木断橼就在他脚下飘过。

素衣少女发觉灵九朱没有任何回应，迟疑了片刻。

但看了一眼对方稚嫩的脸上严肃的表情，终于还是轻叹一声。

“我们不能请别人。”言语中略有苦涩，“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人真相——所以还请前辈接下来务必也不要向任何人声张，因为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实在是……”

“继续说下去。”灵九朱话语中不带任何情绪波动，他不曾被少女的话所感动，现在心里仍旧是一腔怒火，若非青山一族确实是得罪不起，他甚至想马上让着小姑娘好生知晓得罪于他的后果，但终究是青山一族的族人，有些事情必须要忍着，“说到我满意了为止。”

素衣少女的面色当即苦了下去。

她又朝着地上的枯骨看了一眼，掌心翻出一个黄色的小葫芦。

这葫芦不过巴掌大小，但在她口中法诀念诵后，却徒然刮起一阵风，将地上枯骨吹起，竟是收入了那葫芦之内。

原本这枯骨暴露在外边，不时泛起一阵庄严的气息。

但如今枯骨消失，四周那种气息瞬间消失，甚至只剩下风中浓郁的血腥味。

这白蛇已死，留下来的一堆肉也迅速地开始消融。

“……当年之事却是不便多言，还请前辈见谅，请前辈切莫继续追究下去。”

“我倒是听说，在千年之前的仙界，一位妖仙不惜触怒仙帝，也要从仙帝手中得到某样东西。”灵九朱嘴角微微向上翘起，但话说到这里，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看见那素衣少女的眼中明显露出一丝慌乱之色。

想要的答案已经知晓。

那接下来也就无所谓了。

但心里的怒火仍旧未曾压下去多少。

灵九朱盘算着应该如何让这青山少女得到一些教训，又不至于做得太过。

若是做的太过分了，日后回到仙界难免会被青山一族找麻烦。

青山，那可是与灵族相当的一族。

许久，看着面前少女渐渐变得纠结，坐立不安的样子。

正要说些什么。

却忽然一道高一些的浪花，拍打在他的裤脚管。

板条裤子湿了，让他不禁一声惊呼。

但在这一瞬，却又有片刻的失神。

这浪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只是这一下让灵九朱心里又打起了某个主意。

他轻咳一声，拍了拍自己的长袍下摆。

这一瞬，半条浸湿了的裤子瞬间干了。

“我灵九朱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这样罢……你青山一族欠我灵九朱一个人情，我也不会让你们做一些不得道义的事情，但需要你们青山一族向我百草堂开启你们一族药谷百年，如何？”灵九朱的眼里山谷一丝得意之色。

但他的话音刚落，素衣少女还没有回应，却听身侧一直缄默不语的赤霞叫了起来。

又是不顾一切地伸出手，按住灵九朱的双肩。

“灵九朱你是不是疯了啊！刚才还被那白蛇给吞进肚子里差点就翘辫子了！”

“那又如何？”灵九朱眉头微皱。

他没想到一侧的赤霞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

正想偷偷与赤霞道明缘由。

“就因为这小狐狸给你设了个套，你可是差点赔上了性命！”

“但我……”

灵九朱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却听素衣少女一声轻呼。

起初这素衣少女也不知道在犹豫些什么，但如今却是迅速做出了决定。

“前辈的事情，我代我族先行应允了！”

不过是开启药谷百年，这一百年时间里也料想灵九朱不会将他们的药谷给弄个天翻地覆。

答应了又如何？

原本她心里还有诸般顾虑，但她也知道再这般推搡下去，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灵九朱，不许答应！”

“既然都这么说了，便答应了吧。”

没有去管赤霞一脸的不乐意，灵九朱便颔首表示同意。

话音落下，便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身上多了一根线，将他与遥远未知处的某个地方连接在了一起。

他也没有在意。

“不过当年你答应我的东西，可不能忘记了。”

“这是当年答应给前辈的因果之术。”少女没有多少由于，将一枚白色的方玉递给灵九朱。

方玉在灵九朱手中迅速碎裂开来，便见一道氤氲流光直接没入了灵九朱的掌心。

灵九朱浑身猛地一颤，双目闭合。

待其再次睁眼的时候，却是脸上微不可查地露出一丝笑容。

“收了你的东西，接下来的事情我自然也会做完。”他朝着少女摆了摆手。

少女闻言脸上却是有些尴尬。

那因果之术是当年答应了灵九朱，要在委托之事办完后交付与他。

而今委托之事似乎都已经变得无关紧要，却仍旧在这种时候提出来。

着实有些惭愧。

也便没有多言，朝着灵九朱微微欠身。

便踏着水面，转眼便消失在远方。

既然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自然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

灵九朱看着那素衣少女离开的方向，心里的怒火已经散去了许多。

虽说方才经历了些许危险，但终究是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却是弯下身子，将手放入下方湖水中。

一旁赤霞还在生着气的样子，正欲和灵九朱再争吵。

却忽见湖面微微泛起蓝光，原本有些波澜的水面徒然变得静止。

蓝色光晕在灵九朱的手掌四周渐渐地化作一枚枚玄奥的符文，朝着他掌心汇聚。

最终在他的掌心化作一枚虚幻的蓝色圆珠。

才重新站起了身子。

“这是什么东西？”

赤霞忍不住询问。

从灵九朱将此物从水中拿出来的瞬间，原本觉得有些玄奥气息的湖水却是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圣。

再没有任何神秘，变作了普通的湖水。

“是传承。”灵九朱淡笑道，“昔日那仙人身死于此，遗褪沉入水中，虽然被水蛇吞噬了残躯，但他的道却烙印在这一方水中，那水蛇虽然不懂如何修炼，但终归是耳濡目染学会了吐纳之术，最终才变作一方蛇仙，着实可惜走上了邪路，毁了千年道行。”

“所以这便是仙人的道？”

“若是将之给一个修道者，那修道者会只需感悟其中大道，自然便能成仙。”灵九朱淡淡地说道。

对于此物，他却是没有多少的兴趣。

只是一时兴起才将这湖水中的仙人印记凝聚成此物。

以来他本身便是仙，而来此物留着也无用，但留在他手里，也好过留在此处蒙尘。

“不如给我看看？”赤霞有些跃跃欲试地看着灵九朱手里的淡蓝色圆珠。

灵九朱也没有拒绝。

爽快地将手里的东西丢给她。

圆珠入手，赤霞便将其贴紧眉心。

只是未过多时，又有些不甘心地将其还给了灵九朱。

而这一幕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灵九朱淡然一笑。

“此物说白了，便是一个仙人的记忆而已。”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我的记忆不是早就被你看了个遍，既然如此……你可曾成仙？”

“哼，那你不早点说！”

赤霞埋怨地将头扭过一边。

却听涉水声响起，原来是灵九朱踏水朝着不远处小岛走去。

当即一声惊呼。

“灵九朱你去哪里？”

“自然是将没做完的事情做完。”灵九朱脸上笑容不减，两手背负，“不论那小狐狸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既然她定下来的委托如此，我百草堂自然要将事情做完了才好，毕竟东西也收了。”

“灵九朱！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开的是医馆，不是什么许愿——”

赤霞话说到一半，却是前方的灵九朱已经走远，赶紧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