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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水》019:野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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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旺财要惜画准备三样东西,惜画就问是哪三样。

“这次过这大岭,全是山,听说要走好几天才能出山,别的可以不带,盐巴、火石纸媒、刀伤药,你帮我搞个一小份我随身带着。”

“火石伤药好说,这盐巴怎么带呀,烂衣服。”

“你找个细竹筒子,装进去用布头一塞不就好了。”

惜画就出去了,旺财将长刀横在膝上,坐着继续发呆。好半晌惜画回来,抱着满满一袋东西,却是除了盐巴火石外,还有一小袋丝面饼,说是灶下正在备干粮,嘴馋就拿了几个过来。

旺财美美的赞了一声,将伤药火石收入怀里。从靴中摸出那骨柄匕首,对惜画道:“这个你留着防身,明天你也别坐车了,跟我骑马。”

惜画的眼红了一红,道:“这怎么可以,全伯要抽死我。”

“那你一不对就跑到我身边来。”

惜画重重的点了点头。

旺财看了看腿上的短靴,摇摇头道:“其实山上还是草鞋来的爽利,这靴子好看不好用。”

“那我再去找。”

“不用了,帮我做副绑腿,你自己也做一副起来——我的心里很不安。”

第二天司晨的公鸡才打鸣,大家便纷纷起床,不管胃口开不开,都填个大饱,旺财吩咐阿虎将两匹马都配好鞍鞯,自己先上了小黑马,让阿虎牵着小红跟在身后。

今日的旺财分外精神,黑盔黑甲黑马,竹弓羽箭长刀,里里外外透着精悍。他打马先上了小坡,回望坡下的赶车牵马排着队的众人,发现人手少了好多,便问驻马在旁扬鞭指挥的寿叔。

“这路难走,几辆笨重物什的大车前几天先过了山,在前方两百里处扎了营地。”

路确实不好走,只走了一柱香时间,车队就慢下来了,主要是陡的厉害。

旺财骑马还好,那油壁车上只坐着当家主母,丫环们全下了车,也顾不上体面,都在努力的推着车。后面两辆大车更是四个大汉在后使劲,骡马个个咧着嘴脖上青筋直跳。

旺财有心想搭把手,却被寿叔挡了,说这些事轮不到他动手。旺财就想把惜画叫过来,想想还是忍住了,便让阿虎去帮忙,将小红缰绳搭在鞍后慢慢跟着。

走了两个时辰,回望一眼,那镇上的屋脊还在脚下,旺财就着急了,说这样走,要走到何时。寿叔不搭话,只拧着眉,板着脸,一只独眼不知望向何方。

祥叔接了话头,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般难。这行路难算是第一难了,这里的路还算好的,路还平整,只是陡了点,前方两百里开外,那更是悬崖峭壁,险峻万分,丢一块石子下去,半天听不见回响。”

好不容易翻到了岭背,已是未时末了,大家这才坐下来就着冷水啃几块干饼,旺财与护卫们好一些,有夹着几根肉干。大家小歇了半个时辰,喂好了骡马,这才继续上路。

本以为上坡难了,结果下坡更难。

因为陡,骡马拉不得车,只能松了它们改为人力控车,利用车尾的磨擦杆一步一磨擦的下山,旺财也骑不得马了,将马交给阿虎,自己却是坐上了大车车尾,这倒不是他偷懒,而是正好压重,绵绵不绝的“嚓嚓声”,摇摇晃晃的“吱吱”声,搅的他昏昏欲睡。

一整天,上山下山只翻了一道岭,好在岭下有条山涧,边上略微宽阔,挤挤正好扎营,却没空间扎帐篷,夫人小姐们只能在车里休息,不过这些女人都耐的住性子,只四小姐下车来略歇了歇。

这次厨头只架了两个锅,一人一碗骨头萝卜汤配着丝面饼,大家狼吞虎咽的吃了,个个找地方休息,闭目养神的有,盯着火堆发呆的有,就着火光修脚泡有的,就是没人说话。

旺财是早早选中了个背风的大石头,他也不卸甲,只把靴子略松一松,就倒了下去,一手搭住后脑,一边握着刀鞘。虽然离火堆远了点,但前有油壁车挡着,后有荆棘林护着,左右又有大黄小黑贴身挤着,倒也暖和。

惜画从一辆油壁车上取来两条毯子,递给旺财,旺财挪了挪屁股,将一条毯子铺了上去,拍了拍,示意惜画坐下来。

惜画迟疑了一会,终还是坐下来了,旺财就把另一条毯子横搭在两人身上,悄悄的握着惜画的手,看远山如铁,繁星满空。

黑暗中,有耐不住秋寒的昆虫悲鸣。

第二天醒来,见惜画整个人都趴在自己身上,头搭着肩头,手揪着甲叶,睡的正香。可惜旺财只略略一动,她就醒了,抬起头来,脸上印满了红红的甲叶印子,旺财见了好笑,便轻轻的刮了她一下鼻子。

羞的惜画连忙坐起来,一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好半晌见没什么动静,方偷偷的睁了眼,见大部分的人都在熟睡,只两护卫在远处踱着脚步。小心肝那扑通扑通声才降了下来。揉揉发红的脸蛋,却摸到了印棱子,急的低声道:“啊呀,这如何见人。”

旺财轻声道:“去溪水里洗一下就好了。”说罢便要拉她的手,惜画连忙挣了,自个匆匆的向溪边跑去。

大黄小黑从草丛里钻了出来,小黑的嘴里还叼着一个兔子。旺财便起来,先去溪里洗了脸,接过兔子,从靴子里掏出短匕,三二下剥了皮,清了内脏,切成八块,丢在石头上给这两伙伴当早餐。

惜画恢复了神情,脸上的红印子也消的差不多了,在车里取了一双棉鞋垫子和一双布袜子走过来,要给旺财换上。

旺财别的都好,就是汗脚严重,昨夜担着心,脚也没洗靴也没脱,早腻歪坏了,连忙脱了靴袜,也不怕冷,就着溪水好好的洗了一通,方才擦干换上。笑道:“还是惜画姐好。”

“臭死了。”

惜画故意将脏袜子在旺财鼻前扬了扬,这才蹲在溪边涂了皂角洗了。

这时大伙差不多都醒来了,火堆上的大锅里勺碗肉汤,咽了面饼,浇了火,众人又匆匆上路。

今天的路虽然也是上上下下的起伏不定,但比起昨日却要平缓一些,起码骑着马不是太累。旺财还有野趣从路旁摘了好大一串覆盘子下来,骑着马吃的津津有味,又特意留了串看上去最饱满的一串偷偷的塞给了坐在车辕上的惜画,庆叔竟然吹起了口哨。

晚上宿营还是在村落里,虽然也只是土屋茅铺,比在野外露营那是舒服太多了。老夫人在下车时戴着帏帽,被夫人丫环扶着,一闪就进了农舍,却是再也没看见她人。

惜画说老夫人的病很重,连嗓子都有些烧哑了,脸却浮肿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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