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才走了二百里不到,旺财急的要骂娘,心想我就是不骑马,两天也玩着走到了。这夫人小姐真的是麻烦,磨磨叽叽的,你看惜画多强,忙前忙后的都没喊过累。
所以当前方出现陡坡,夫人小姐也要下车步行,看到四小姐下车时腿都软的,就重重的冷哼了一鼻子气。
四小姐身子弱,但耳力却好,虽然低着头,但红晕却蕴到了脖子里。
老夫人没下车,就连迎春也在车里伺候着,所以头一辆油壁车就重了,少不得多安排两个健壮的下人去推车。旺财牵着马在后跟着,把一柄长刀转过来旋过去的来回耍着玩,忽然觉得脑脖子有些发痒,就回头看了看。
却是欣儿正嘟着嘴恶狠狠的盯着他,他相信,这小屁妞手上要是有刀,一定会砍过来,心想小身板就是小心眼,有本事就冲过来呀,我哼你一下怎么了,我哼哼哼……
还说小黑是她小姐的马,就那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会骑不?能上不?别被吓尿了。这一想,就又扭着头回看了一眼,眼神却是瞟着下三路去了。那四小姐明显的身子一僵,将脚缩进裙子里。
旺财哈哈大笑,大黄小黑以为有什么好事,也汪汪的叫唤了起来。
全伯不知何时跟在后头,不重不轻的哼了一声。旺财缩缩脖子,用力的一拉缰绳,抢前去了。先时以为全伯最和善,寿叔最凶恶,但渐渐的他却喜欢和寿叔粘在一起,却对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全伯,悄无声息的畏惧起来。
这段路虽然陡,好在不是太长,半个时辰就翻过去了。一过了山岗,景色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山势峻如斧削,怪石嶙峋,一条马路如巨蛇般在直壁峭崖上蜿蜒着向前,在夕阳暖暖的照耀下,怪石、峭壁、苍松个个抖擞着精神,昂首挺胸,如远古的士兵,在列队欢迎旺财一行的到来。阴阳两山交汇处,更有一虹瀑布飞流直下,响声如雷。
旺财一声高呼,复又勾指吹哨,惊起三五群归巢的鸟雀,在空中惊叫飞舞。
队伍中独有旺财在高兴,在雀跃,寿叔禧叔个个眉头紧锁。倒是祥叔乐观,拍拍旺财的肩头,道:“少爷,前方就到禄叔他们搭的营地了,我们先过去躺下?”
“好好好。”
旺财早按耐不住了,翻身上马,一溜烟窜了出去。
打前站的禄叔他们将营地扎的很好,营地就在瀑布脚下百十步距离的缓坡上,草地细密,枯黄干燥,踩坐都十分舒服,七辆大车一字排开,三顶帐篷品字分布,周边又打了十分扎实的围栏,两口大锅架在草地上,炊烟袅袅。
旺财跳下马,直接在地上滚了三滚,解开头盔,松开皮甲,踢了靴子,让脚丫舒服的在晚风中透气。
放眼望去,天空中有朵朵白云慵懒的舒展着身姿,耳边瀑布声、马嘶声、狗叫声、说话声交织着奏起安眠曲,更有那米饭的清香,悄然的随着微风浸润到心肺里,一切,都舒服极了。
可惜,旺财耳朵很灵,哪怕远处禄叔祥叔的声音压的再轻,还是给他听到了那么一两句,寒毛刹那间炸开。
“多少人?”
“三百多个,五天前就扎在那了。旅人一个也不得过。”
“狗的,这是要掐死我们的脖子。”
……
我说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呢,敢情被人拦下了,看来,这数日的平静终于要打破了。他一面的担忧着安全,一面又有些跃跃欲试,要是再有大战来临,如何是好?趁着乱逃?还是冲上去杀?要是逃走,惜画如何是好?他的心里充满了矛盾。
等到大队人马进营,旺财在草地上也躺不住了,索性和阿虎说了一声,自己跑到瀑布下,玩了一把冰水淋头的刺激,他需要冷静下来。
晚餐很丰盛,有禄叔他们昨天猎到的野猪肉,有牛肉干煮萝卜,有白米饭,旺财还分到了一大碗穿山甲炖的鲜汤。
太夫人这次没有睡在大帐篷里,猫在车上不下来,隐有咳声传出,声音苍老无力。只有夫人、姨娘、四姐儿出来吃了饭,但看的出是强自镇定,夫人的手在颤,几次都没有挟起碗里的肉干。
吃过晚饭,篝火继续燃着,众人相继去河里洗漱回来,全伯寿叔进了大帐与夫人议事。旺财坐在马扎上用刀柄逗着大黄小黑,耳朵却楞棱的支着,想听些帐里的声响,可惜帐里的声音很轻,却是一丝也听不分明。
约有半个时辰,全伯和寿叔相继出来,寿叔面对家将家丁们,只是吐了两个字。
“定了。”
众人便散了去,开始睡觉休息。唯一不同的是值夜的换成了几个车夫下人。
惜画拉着旺财进帐篷,旺财没让她脱衣,轻声道:“把刀子带身上,别睡死了。”
惜画的脸刹那间变的腊白。
篝火“呼呼”的响,秋虫“啾啾”的鸣。不远处的呼噜声不知何时静下来了,家将们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陆续坐起来,打脚绑,理甲胄。
本未睡着的旺财被迎春叫起,捧过来一套束发金冠和绸衫,吩咐惜画为他更衣。
衣服很华丽,金冠很漂亮,旺财叫不出衣服的名字,只觉的比往日穿着繁杂了许多,也不懂为什么大晚上的要穿这么好,惜画摆弄了好久才打理好。
两人相继着进了大帐,却见夫人按品大妆,姨娘与四小姐也一身华丽。夫人见旺财来了,点点头道:“不用见礼,随我来。”声音虽是平静,但旺财还是听出了一丝颤音。
旺财随着夫人出了营门,十二个家将顶盔贯甲,排的整整齐齐。全伯抱着一竹筒酒,阿虎捧着一叠蓝边大碗,在边上伺候着。
满上一碗酒,夫人就端起一碗,高举过头敬上,寿叔只手拍击一下左胸,双手接过,然后禄叔、禧叔等一一从夫人手中接过酒碗。
夫人率着姨娘旺财四姐儿后退三步,高高端起酒碗跪下,夫人开口:“请叔叔们满饮一碗,凯旋而归。”
“死不旋踵。”
十二个家将齐齐单膝跪下,低吼一声,一仰脖,一气喝干碗中酒。
旺财本是有样学样的照着意思做,半点心思也没这上面,待听到“死不旋踵”四字响起,猛得浑身一颤,一股酸辣劲儿直冲脑门,胸中就有团火燃了起来,当下也一口气喝干了碗中的烈酒,一把解下腰间那狮口银镶的长刀,双手托着向前。
“寿叔,换刀。”
徐寿那只独眼似有雾气润出,抿嘴一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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