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女王的侍卫们再次登场，他们带上来一个人。

此时，在我心里，已没有悬念，他们带上来的女子正是本来已经逃走公主。

她穿着郎官的衣服，脸上都是污垢，头发也蓬乱不堪，那双眼睛已因周日的疲乏而深深凹陷下去，显得越发的大，她愤怒地瞪着眼睛，似乎要瞪破眼角，流出血泪。

我轻轻低下头，她样子叫我心碎而内疚。

女王冷冷地道：“公主姐姐、汉使大人，此女可是走失的侍女？”

rachelle平静地道：“陛下，此女正是我的侍女rachelle，几日前因被我责罚一气出走，多谢陛下能把她寻回来。”

“是嘛！？姐姐，一气之下只出走一个人吗？我听说，匈奴人发现她时，可是有很多人跟她在一起的，难道都出走了？”

rachelle一时无语了。

我道：“陛下不值得对一个侍女这般费心，在下这就叫人带她下去，免得破坏了宴会的气氛。”

“这么美丽的侍女，怎么会破坏了宴会气氛呢！公主姐姐，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的卫队长希澜尼喜欢上这位侍女了，可否割爱，将这位姑娘嫁给他，正好成就一段大汉跟于阗的美好姻缘？”

“陛下，此女身有恶疾，不适宜成婚，公主侍女众多，在下愿同公主一起再选合适的姑娘嫁与队长！”我思来想去，这个理由也不是很合适，只是实在想不出别的了，想说不嫁一个侍女，在这个时代不是能找出太多理由的。

“哼哼哼，其他侍女没有恶疾？偏偏这位姑娘有，看来这位姑娘很不一般呢！莫要欺瞒我，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姑娘才是真正的公主！”

“陛下，整个大汉使团的使命即是成就先国王与公主的婚事，公主与使团诸成员对于阗皆为此责，并无区别，先国王故去，公主无需再嫁，使团不必再尽使命，不日便归程，公主与使团任何一位成员，都不需再尽使命，整个使团对于阗来说，已是过往。愿陛下不必纠结，在下等也不愿再讨扰，自归去，并寄陛下以享于阗之清平之世。”其实，我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什么真真假假的，是你老爸要成亲，现在他不在了，我们的使命终结了，我们这就回去，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了，公主也好，侍女也好，都跟你没关系，你就别再追究什么了，咱们都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去，你这儿就别没完了。

“汉使哥哥，为一个侍女也要讲这么大的道理，你就真不怕我找人来认认？！”

“于阗迎嫁使团成员都见过公主，陛下惹需鉴识，请自便！但作为汉使，在下认为此举对大汉以及公主本人十分不敬！于阗跟大汉相距千里，两家大可相安无事，不再过往！陛下何必费此周章！”

“行了，又讲这些好没意思的话，这就把她还你们！”她指了一下公主，道：“你，回去吧！”

公主用带血丝的大眼瞪着女王，站着不动，rachelle起身走过去，双手拉过她，道：“受苦了吧，以后莫要任性了，跟我回去好生歇息吧！”

接下来的宴会好生尴尬，面对这样一个辣手的小女王，说什么做什么都得小心，倒不如不说不做。

好不容易把宴会熬得差不多了，于阗人吃喝得也很尽幸，歌也唱过，舞也跳得很疯狂，终于可以起身告辞了。

女王带着几分醉意，倾斜着身子坐在她的宝座上，似乎倦怠地不想起身，她招了招手，命大臣送我们去驿帐休息。这个时候的她，脸蛋红红的，带着稚嫩的醉意，眯着眼睛，似乎一个正在享受一个小姑娘向政治女主褪变过程，这也是我见过的她最美丽的一瞬间。

我们已走到大殿口，马上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头上的汗都退去了，背上的肌肉也放松许多。

此时，正听到大殿那端传来一声：“慢着！”

那是女王的声音，我们回头寻声望去，只见女王正襟危坐在宝坐上，醉意全无。

第二节

女王突然站起来拉开一张弓。那动作快得让人根本未能看清此弓从何而来，弓弦拉得满满，弓上的箭头寒光闪闪，指的正是我们的方向。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女王道：“我师父给了我一张神弓，说是这用这张弓射出的箭，能辨别出谁是说谎的人，就让我们试一下吧，射中的人，就假公主！”

说罢，一支响箭便拉着刺耳的响声飞了出来，我们眼前寒光一闪，rachelle应声倒在地上，那支箭正好穿胸而过，带血的箭头从她后背出来，上面还闪着那可憎的光芒。

我忙扑到rachelle身边，轻轻扶起她，她一时间已疼得昏死过去，我扯下一段衣襟堵在伤口上，估计是伤到了肺动脉，鲜血渗得很快，我手里的棉布很快浸透。我身边的两个小郎官也过来帮忙止血，刚刚堵住伤口处的血，便另有一股鲜血从她口中喷出来。

她被血呛了一下，醒了过来。

rachelle挣扎着：“流了好多的血吧，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别讲话，我们这就带你去做手术，放心，肯定能救你！”

“别傻了，张骞，我肯定是要死了，把我带回去吧……”她潜意识里已清楚自己的情况。

“相信我，我给伊稚斜做过手术，他不是好好的嘛！”

就这一会儿功夫，那血的流速便慢了下来。我知道，她的血压已经没有多少，她快不行了。她眼睛里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来，突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一定要做的事，挣扎着伸出一只手乱抓着，抓到自己的头发，便使劲扯下一缕。因为使出浑身力气，那缕头发被她扯得还带着发根上的血肉。她这歇斯底里的样子，同样让人心碎。

她抖着手，把这缕头发递给我，擅声道：“把这个带给皇后娘娘，一定交给她……我是为公主死的，娘娘一定能救活我，一定能……我还能活过来的，我……还会在椒房殿的后门，帮你……帮你，开门……”

拿着头发的那只手猛地垂了下去，她眼睛里的光芒彻底消失了……

我觉得自己胸口越发地痛，好像这支箭是钉在我的心上。我将她手中的头发收入怀中，站起身来，愤怒地对女王喊道：“陛下何以如此？”

“果然，这位才是真正的侍女！若是公主死了，你们会这么平静嘛？！哼哼哼”

“侍女如何，公主如何？人命在陛下眼中竟如此轻贱，那陛下又何必为母亲做过侍女而纠结？！从前受人欺，现在自欺人，到头来，陛下不过就如自己最为痛恨的于阗大族一般的势力无情！举手间便杀罚无度，你跟你口口声声的恶魔有何分别？憎恨汉家礼法，却不懂汉家的宽仁，于阗毕竟不及大汉，请切勿小看了大汉！”

“你！你拿大汉威胁我？！”

“张骞使命已尽，即归去，望陛下好自为之，告辞！”

“归去？有这么容易就归去！来人，把大汉使团都给我带到墨玉城去，好生‘招待’！”

“陛下不得扣留大汉使节！”

“哼哼哼，若我于阗不再大汉往来，那么你们这些使节又有存在何意义？人马众多，又携带武器，我有理由相信你们是细作①，欲对我于阗不利！给你们找个去处已是宽待，难道你们也想跟她一样下场？”她指了指血泊中的rachelle。

很显然，这小姑娘不会轻易放手，我们现在的处境就似的待宰的羔羊，随她挥手间翻云覆雨。

一下子过来不少卫兵，有的伸手就要抓人，我大喝道：“我等乃汉使，看谁敢无理，我等自会走得，无需动手动脚！”

这些卫士兵便把手放下，但是人还是紧跟着我们。

女王接着道：“希澜尼，你去传我的话，叫墨玉城那边准备好了，给大汉使团找个风水好的地方，他们愿意怎么祭奠他们的‘公主’或是别的什么人，叫他随便折腾去吧！”

“是！陛下！”，希澜尼道：“可是，他们人不少啊，除了公主卫队，还有一同来的几百匠人在城外！”

“匠人嘛，定是大汉皇帝送给父王的礼物，收归我于阗所有，我中行师父说过，‘治理国家，要尊重人才’。就让这些匠人入我于阗籍，好生安置，不可乱跑，如果不愿意的，就打上编号，去当奴隶！去吧，就这么办……”

我心想，有你这么尊重人才的嘛，你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尊重，于阗早晚要在你的手里灭亡。

我轻轻抱起rachelle，向殿外走去。

女王高声道：“汉使哥哥，你惹想好了，就找我谈谈，至于谈什么，你懂的，我自会放过公主和你带来的所有人。”

我没有回答。

身旁边的小郎官道：“大人，不要去谈，跟她有什么可谈的，圣旨说要我们‘未经召许，永不得回’，我等自是来了，就没打算回去，便是为奴为鬼，我等自愿相随，咱们走！”

……

第三节

我们找了个地方埋葬了rachelle。

看着那小小的坟墓，我说：“先把你安置在这里吧，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回大汉，你的灵魂一定会变成天使……”。透过自己的泪水，我似乎在不远处看见了那个穿淡粉色衣裙，纤细飘渺的身影，当我忍住泪水，眨眼再看时，那身影便已不见。

接着，未等我们整理东西，于阗的士兵就叫喊着驱赶大家动身，很多人连一口东西都没吃过就上路了。

在被押往墨玉城途中，我一直在盘算接下来如何逃跑。

我清楚地记得伊稚斜与于阗人的对话中曾提到墨玉城，他还经嘲讽于阗人主张这块地方是自己的国土却无力控辖。这说明，于阗在此地的驻军非常少，我们现在有两百多人，都是公主府的“文职工作人员”，平日也参加过武装训练。眼下，不知能否找到于阗部防的漏洞，也不知以我们自身的条件，能否逃得掉。

于阗人给了我们几匹马和一辆马车。我们只随身携带的少量生活用品，其余大量的物资、武器、马匹、以及“他们看着想要的”一切都被“没收”。除了公主外，两百多人都在无边无际的荒原徒步行进。体会在这个时代做囚徒，也不是常人能有的机会，而我宁愿没有这机会。

公主骑在马上一直没有讲话。问她什么，她都不答话，像没有了灵魂一样，在距墨玉城不远的地方，她一下子从马上栽了下来。

我忙把她抱到马车上，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已是十分烫手。

我求押解我们的于阗兵让我们歇一下，他们这回态度还算好，同意了。

队伍便停下来，我找来仅有的一些草药煮好，给公主灌下，不一会儿，她醒了。

“我要把那一箭还给她！”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句话。

“公主，好好休息，臣等尽力照顾，到了墨玉城再做打算吧，臣一定会想办法……想……想想！”现在生存和未来都是迷茫的，我真不知道该想办法做什么。

“张骞，你不要去跟那女人去谈，不要跟她做什么交易，即便前方是地狱，我也愿意跟你，跟大家一起去守着，待在那里，到死也无所谓！”

“公主不要再动气力，心意臣都知道。臣想问一下，公主怎么被他们抓住的，小卫他们呢？”

“遇见匈奴人……他们……都死了！”她很绝望地摇了摇头。

我已不想再问她了，我知道，小卫他们如果不是已赔上自己的性命是绝对不会让公主独自离开的。我的胸口再次如利箭洞穿，两百多个兄弟呀，我自到汉代来，他们照顾我，跟随我，就是我的亲人，而如今，茫茫大漠，他们在哪里？把最后一滴血洒在哪里？这一路下来，除了那场大沙暴，一直还算顺利，大家刚刚为洒满阳光的西域而欣喜安慰时，岂料是这样的结局，这陌生的土地，不知可否收留这些来自异域的灵魂。rachelle让我带她回去，我已无法做到，而这些兄弟也再不能回去，“未经召许，永不得还”，几乎已成为一道可怕的谶语！

……

很快，公主恢复了，她好得这样快，也是我没想到的。

其实，眼前这位小姑娘对我来说，也是迷一样，她讲话一直不多，一会儿阳光，一会忧郁，有时看似冰冷无情，生死皆不为所动，而有时眼睛又似有吸人魂魄的火焰在燃烧，炽热迷人。她的身体素质也很让我吃惊。西行数月，队伍中难免有人生病，沿途因病而折亡的人员都有一定数量，其中女性成员很多。仅公主的侍女就有十几人未到于阗就生病故去。在这个时代，人的免疫能力和医疗水平有限，按我的理解，皇室的女儿生长在深宫，也没听说宫庭里会组织进行什么体育锻炼，以增强体质。而她，看上去柔弱单细，实际体质却很好。一路上连小恙都不曾有过，无论骑马、坐车，都表现出比其他人超强的体力和耐力。本来，根据我对她本次的病情的判断，至少得两三天才好，体质差的人更可能要一病不起。而她，却只过了几个时辰就几乎大好了，难道是因为她是现代人的女儿，所以不同于古人？！

大家又重新上路。

墨玉城到了。

“城门”外有很多小木屋，是守军的军营。可以看出，驻军数量不多，但是在这个“唯一”出口守住近乎手无寸铁的我们，根本无需什么军事元素，非常容易。

负责押解的于阗人跟守卫进行了交接，接着，把我们赶进所谓的城里，便离开了，

一步一步地到了这里，我才明白，来到这个地方，要思考的根本不是“如何逃跑”而是“如何生存”。

所谓墨玉城，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城”，这是典型的“雅丹”地貌所形成的一座“魔鬼城”。2它依一座大峡谷而形成，“魔鬼城”这边，到处是荒原、奇形怪状的雅丹岩石以及小山丘，偶尔见绿色便是沙蒿之类，这地貌，没法种庄稼，没有水，没看见动物，没有任何可以当做生活、生产资料的东西，除了空气，也没有任何能够维持生命的资源。我们要如何生存？！

进入城中，我先领着大家在“城”里转转，“参观”一下吧。如果说在现代，能来到这里真是在领略西部神奇的自然风光，可能还有几分惊喜和赞叹，而在这个时代，被放逐到这里，唯一感受就是绝望了。并且越往里走，就越绝望。怪不得于阗人在此处设置的守备不多，他们把人往“城”一扔，也不在意这些人是否会“越狱”。因为他们很有经验，即便是有人越狱成功，也不会有什么生存的希望？往哪里跑，跑多远，对这些身无长物的“人犯”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问题，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没吃没喝，**而死，如果是严冬，再多一种死法，饥寒而死。

没走多远，就随处可以看到以往犯人的尸骸，大多已成白骨。越往城里走，脚下的白骨、尸骸就越多。它们的区别只在于腐烂度和白骨化的程度不同，仅证明死者死亡时间不同，而印证的“死亡”结果都是相同的。看来，这里曾经是就于阗人放逐罪犯或是什么特殊人群的地点，这是一个“变向的死刑执行地”，这种死刑的“执行方法”就是“任由其自生自灭”。根据尸骸的风化程度判断，死者中没有在近期死亡的，最新的也要有一年左右，而在正常情况下，尸体化为白骨至少要两年，这说明这里已经有一年多没有送入犯人。从而城外的守备上来看，那些士兵更像是边防守军，守这个“监狱”只是他们的兼职。很可能这里本来是一个已经废弃的刑场，由于女王的“恩典”，现在又专门为我们启用了。

城走了大半，弯月已经升起，她就在天上那般冷漠地看着我们，多一点光都不肯施舍。

当大家走到一座几乎是此城中最大的岩石下面时，先有一个小伙子一头栽在地上，他不是晕倒了，是疲惫绝望地倒下去。接着，又有几个人靠着他坐了下来，再接着，又有几个人靠着那大石坐了下来，大家都有一种要听天由命的感觉。

“大家都各自找个地方休息吧！”

众人没有散开，都围在这座大石附近三五成群地坐着、躺着，起先有切切思语的，有拿出仅有的食物吃起来的，有唱歌的，也有呜呜哭泣的，所有人情绪都不高。周围没有任何引火之物，没法点燃篝火，大家就任由月光与黑暗在周围这样不规则地充塞着。环望周围任何一处景致，都是可怕的风化岩石，他们似乎就是一群妖魔鬼怪，以天然风蚀的造型张牙舞爪于黑暗与光影间，并随时都能活动起来，将我们捕杀，分食掉。

我耳边轻轻响起那首“史卡保罗集市”。还有谁？！那是公主在不远的地方唱歌，看来，只要是lucy的女儿，就都会这首歌。那声音也几乎跟露西一模一样。

夜在凄冷的月光下渐渐安静下来，人们都睡着了。我还是没法儿睡去，本来想再看看地形，但是腿酸疼得站都不想站起，算了，明天阳太升起时再看吧，太阳总不会骗我，不再出来了吧。这时，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狼的叫声，一声声，一声声，数量还不少，我又想起来匈奴人讲过的话，有狼的地方，就有水源，有生机。我的心平静了许多，眼睛也渐渐睁不开了……

第四节

太阳没有骗我们，她照常升起了。

当光线刚刚刺到我眼睛时，我就跳了起来，挣扎着爬到这块山一样的大石上。

早已有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公主见我来了，嫣然一笑，用手指了指远方……

原来这里已近“魔鬼城”的边缘。峭壁下，深蓝清澈的河水湾延而过，河水的那端，是绿碧如阴的河谷，河谷成阶梯状，灌木，草场茂密而错落有致，绿草上一片片白色的“云团”向河水的方向拥过来。

咩……咩……那是羊儿的叫声，它们在争抢着喝水。

我使劲儿眨了眨眼，又用又手揉了揉，海市蜃楼吗？不，我再次瞪开眼睛，美景还在，河流涓涓流淌的声音都可听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公主道：“张骞，看呢，是羊群，我们可以在这儿做牧羊人了……”

牧羊人？怎么做？我仔细地观察了周围的地型，这看似伸手可及的美景，虽未隔着千山万水，却也是难越的鸿沟。山谷的峭壁下，还能隐约见到掉下去的人类的遗骸，有的也化为白骨，散落在岩石上，也有的可能是在下落过程中被峭壁突起的乱石截住，日晒风吹后，变成干尸，面目可怖的挂在那儿，以明显地警示着逃跑的危险性。

“牧羊？如果能牧羊，哪会有这么多死人？这里简直就是地狱与天堂的交界处。让人在地狱清清楚楚地看着天堂，却无法过去，最后，在内心的焦渴中痛苦地死去！这简直就是死前酷刑的一部分！”

“我不这么想，死在这儿也好，至少有阳光……”公主又是悠悠地道。

“不，不能就这么甘心地死了！”我打了一声口哨，岩下的几个郎官听到了，马上会意地攀上这大石顶。公主府里的几个小吏也一起攀了上来。其中，有一个小吏爬在最先，他身形瘦小，动作特别快，几乎就是轻轻踩搭了几下就上来了。

几个小伙子见到如此美景也很激动。

我对他们说：“叫上大伙儿上峭壁边缘查探，看看有没可以下去的路，能到那边去还有活着的希望，大家一起努力找出路，我们不能就困死在这儿！”

“大人，我等均不会死的！”那个身形瘦小的小吏向我拱手道。

“小兄弟，怎么称呼，有何高见？”

“小人名叫公孙执，小人本是越人，先祖世居岭南，以采药为生。高祖年间，陆贾大人游说武王赵陀3时，我家先祖作为向导随陆大人来到中原，后来便改姓公孙，并留在中原安置。先祖身怀一套攀岩绝技，遂传于小人祖父以及父兄子侄，唯以励后人莫忘祖先。小人自幼通习此技，像此等岩壁，尚可通行，小人愿意一试。小人见河对岸有些灌木，水畔所生灌木延展极强，小人想，若砍将些来，做以绳梯，我等兄弟便可逃将出去了！”

“太好了，公孙兄弟，请受张骞一拜！有劳了，我等命不该绝，今得识公孙兄弟为我等致幸！”

“大人言重了，小人与诸位兄弟一路相处，敬佩大人气度与智慧，小人愿竭尽所能！”

“既如此，且去吧！”公主轻声道。

“遵命！”

我把众人都招来，让大家把仅有的，并且都是小心藏起匕首、小刀等都拿出来。我选了几把最合用的，叫公孙执带上，另外把出发前皇帝御赐的匕首也给了他，并嘱咐他莫要走得太远，此处可能会有匈奴人，切忌与他们遭遇，选好灌木就回来。他收好工具，在峭壁边上观察了许久，选了一处，便飞身纵下，只见他闪转腾挪，一时犹如壁虎，在石壁上飞速穿行，一时犹如长臂猿猴，搭一下岩石便能荡出很远。大家都看得特别震奋，似乎很快自己也能学会这般绝技，不日便可逃出升天。

眨眼功夫，公孙执就到了谷底，他跑到河床附近，先趴在河边喝了几口水，又灌了几袋水，挑了些类似胡杨的植物根茎，砍下来，捆好，背在身后，很快便从下去的路返了回来。

众人把他和物资都接了下来。看过材料后，兄弟们大喜，原来，这植物做绳梯非常合适，柔韧结实，根茎中还带有油性，这使它的延展性更好，更耐用。

公孙执如此往返几次，材料带回来不少，足够做一个优质大绳梯了。

公主府的掌事官选好十几个细心的小吏，这就开工，做了起来。

大家把仅有的一点食物和水都拿给公孙执，叫他好好休息，有的还围着他，傻傻地看着他，眼睛里透出现代粉丝们参加歌星演唱会时常有的目光。他有些不好意思，更不舍得吃那些食物。

一个小郎官笑道：“你快吃吧，等会儿梯子做好了，俺们大家一起去抓了羊，请你吃烤羊呢！”说完，还咽了下口水。

这时，我派去放哨的另一个郎官跑了回来，他气喘吁吁道：“大……大人，不好了，于阗人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注：

1细作，古人称奸细，间谍等人为细作。

2雅丹地貌是一种典型的风蚀性地貌。雅丹，维吾尔语原意为“陡壁的小丘”。现泛指干燥地区一种风力侵蚀地貌。河湖相土状沉积物所形成的地面，经风化作用、间歇性流水冲刷和风蚀作用，形成与盛行风向平行、相间排列的风蚀土墩和风蚀凹地（沟槽）地貌组合。这种地质现象在新疆罗布泊广泛存在于东北。世界各地也有不同的雅丹地貌，包括突厥斯坦荒漠和莫哈韦沙漠在内，都有雅丹地形。这种地貌的外观，常见的如同森林、塔林，最典型的是像古城堡。它们占地面积都很大，在夜晚或是夕阳下，配上茫茫荒原，就像阴森森的一座鬼域迷城，城俗称“魔鬼城”，更有的雅丹丛林中，因岩石本身富含磁力，常使指南针等物失灵，身临其境，更如邪魔近身，雅丹的神秘感就更强烈了。

3赵佗：秦末汉初时，南越地区的统治者。原本是秦末的武将，秦始皇派其征讨南越，即今广东一带，后秦后农民战争爆发，对该地区无暇顾及，赵佗便拥兵自立成为割据一方的政权，后来又建立了南越国，称南越王，后来又称南越皇帝，成为南越地区真正的主宰。汉初时高祖曾派陆贾出使劝其归汉，景帝、武汉也有派使臣劝说，赵佗态度友好，但并未真正愿意归汉统治。他去世后，又经历四代继承者，南越国难以维济，终被大汉灭掉，该地区也成为汉朝的正式行政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