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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之下》27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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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另一驾车自司马稷离开的方向驶来,车内正是高九同司马恪,车已行过,高九才看见她,对司马恪道:“公子,那好像是霍左骑?”

司马恪挑眉,也凑近窗口向后看去,果然见那抹银色身影,正站在冰天雪地里发呆,他将目光放远一些,高九明白他的想法,出声提醒:“方才行过的,似乎是世子的车驾。”

司马恪紧抿着唇,面容沉静,看不出情绪,他深深的盯着那抹身影,直至车子拐弯,她消失在长街尽头。察言观色一向是高九的强项,他知道公子也没有回去的意思但他又一直不回头,遂问道:“公子,要不,属下回去看看?”

他沉默了一会儿,放下帘子道:“不必,走吧。”

高九点头:“是。”

车驾一路行来,停在了忘归馆的后门,他将身子裹在黑色的斗篷里,巨大的帽子遮去了俊颜,他带着高九拐进后院,这里空无一人,寂静十分。显然是人迹鲜至,按道理,他贵为公子,是不该来过这种地方的。但他却轻车熟路,他的披风如鬼魅的玄甲,一个转身,进了一间漆朱红色的房间内去了,但这房中却空无一人。

高九先行他一步,来到书架前,将书架推开,又用剑撬开地板,露出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嗖嗖冒着凉风。

这洞口下却没有阶梯供人行走,高九掏出个火折子吹燃,手扶着洞口缓缓落下,衣袂声响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可见这洞口距离地面之长,倘若寻常人跳下去,只怕要缺胳膊少腿儿了。

司马恪见他落地,也是纵身一跃,斗篷翻飞,若暗夜幽莲,他轻盈落地,未曾发出一点声响。高九念及这几日公子身体不好,怕这一跳会否伤及身体,就伸手想去扶,司马恪却略一抬手道:“你留在此处。”

“是。”

灯火辉煌的岩洞内,有个黑衣人临水而坐,乌发垂下,香肩半露,只是肩上一处触目惊心的箭伤,与这在水一方的佳人画面不太搭。

她将帕子咬在口中,美目一合,闷哼一声,将肩上羽肩拔出。额头上已是香汗密布。

她吭哧吭哧喘着气,将箭仍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声响。忍了半晌,将口中棉帛浸在水中,拧起来细细擦拭肩上血迹。

正反手擦背面时,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她回过头见是司马恪,赶紧起来,半跪在地:“见过主上。”

他也没吭声,修长的手从斗篷下露出来,递出来一个小小的药瓶,十三月双手接过,叩首道:“属下无能,让主上费心了。”

司马恪斜眼看她,收回手去说道:“无妨,无我召唤你却你亲至我府上,当有要事才是。说吧。”

十三月仍然跪着以额触地道:“郢州部下来报,大兴的吏部尚书冯蛟,于十二月三十一乔装至了郢州。还未探知目的。”

“还未探知?”他低声重复。

十三月赶紧低下了头。

她向他禀告情报,从来都是一清二楚,这次却拿了“还未探知”四个字出来,着实叫亲口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有些羞愧。磕磕巴巴解释道:“确实还未有确切消失传来,但属下想这件事关系重大,是以冒险告知主上,望助主上占得先机。”

司马恪往池水便走了两步,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倒影,略一沉吟:“郢州如今是五弟的地盘,冯蛟的目的显而易见,只怕这次——是司马泰做东呐,我这五弟,一向沉不住气。”

十三月很守规矩,对于朝廷之事,她在司马恪面前一向不会多言,这也是司马恪扶喜欢用她的原因。

“主上……”她轻轻唤他。“听绯儿说,霍慎今日前来忘归馆打听我的消息,可见她您的计划已有察觉,存有二心。要不要派人监视?再多派些人手暗中保护您?”

司马恪临池而立,如兰芝玉树,灯火水影斑驳了一身,他斜睨了十三月一眼淡然道:“天下崇月教内事务繁多,你操心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她心头一跳,黯然道:“属下多嘴。”

他负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她柔桡轻曼,妩媚纤弱,不禁觉得自己话有些重了,遂抬手将她扶起来,放柔了声线说:“多日不见,你与我倒是越发疏离了。”

她抱拳答:“主上身份尊贵,属下不敢造次。”

司马恪不知何意的笑了笑,也就作罢。

“你伤势如何?”

十三月捂着肩道:“卑鄙贱躯,劳公子挂心,不胜感激。”

除夕过去了,寒冬也就快结束了,七七仍在二公子府任职,自从上次十三月事件之后,七七惊觉自己手下无人,连想打听点事,使唤个嘴都没有人,是以暗地里,从霍府带了些个侍卫到自己手下。

时间就在陪着司马恪小打小闹中缓缓过去了,时间很快来到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燕国上下迎来一件大事,则是三月初五的,陛下寿辰。

这若放在以前,宫里早在翻年之后就会着手准备陛下的寿辰,但因去年与浮涂几番开战,此刻正是国力虚弱国库空虚之时,实在不宜铺张浪费,是以今年早早就从宫里传来了话,说是寿宴一切从简,大臣子嗣所献之宝,将悉数充给粮饷。

陛下虽说了一切从简,但是再简,礼仪规程还是不能废。

郢州和冀州的两位公子也因此被召回入建安,为陛下贺寿,此外,还有尤曲、兴、姜等国的使臣前来贺寿,说起这寿辰,尤曲和姜国每年都会派使臣来祝贺,以示友好,而燕国乃是大兴的附属国,往年都是大燕向大兴朝贺进贡,大兴从来不给好脸色,这次却主动来给燕王贺寿,不得不叫人怀疑他们此行目的不纯。

司马泰带了三人先于部下们到达建安,他一路上很是谨慎,一直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乔做农夫打扮进了建安,就直奔曾经的五公子府而去,自他去了封地之后,这宅子就空下来了,因为走的匆忙,没能留下个出路给下人们,所以五公子府早已成了一座空宅子了。

他自后门进宅,里面的故人果然按约定早已在庭院内等候,见到他来了之后,笑着抱了抱拳道了句:“泰公子,在下久候多时了。”

司马泰:“冯大人!别来无恙?”

冯蛟:“公子泰,闲话少叙,此次我就是奉陛下之命前来窥察燕国内情的,既然公子已经投诚,不如谈谈你下一步的计划?”

司马泰:“如今大兴已经要对浮涂动手,只怕没什么兵力拿来助我吧?”

冯蛟冷笑:“我大兴乃泱泱大国,自然不是你燕国这等弹丸之地可以比肩的,对付浮涂还不至于用上全力。”

风渐歇,雪未住,沉寂已久的五公子府迎来了新客,正是大兴之使臣,冯蛟,满地白霜之上,一个惊天大阴谋横空出世了。

陛下寿辰之日,天还没亮,司马恪便领着七七,高九,晁典进宫去了。

往年陛下的寿辰,整个建安自前夜便会开始满城欢庆,只是今年,燕国库空虚,陛下并未大肆操办,城里寂静得同每一个普通的冬晨并无二致,是以他们一行人行在路上,难免寂寥。马鼻子啧啧喷着白气,车夫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鞭子,车辙碾过路面的碎冰,吱嘎作响。

高九和晁典骑马跟在马车两旁,轻声提醒道:“公子,到白马门了。”

司马恪正在车里打盹,闻言撩起帘子看了看仍挂着星的夜幕,一边伸懒腰一边打哈欠,睡眼惺忪不情不愿的出去了,高九赶紧下马来扶,司马恪就着高九的手蹦下去,方一下车,立刻冻得直打哆嗦,寒风彻骨,风卷着雪花儿拍他脸上,倒正好醒了觉。

他赶紧原地蹦哒两下,瞌睡虫也就无影无踪了。

七七随后也撩开帘子下了车来,手里捧着被司马恪遗留在车上的手炉子,臂弯里垂着一件披风。司马恪见了披风,连忙伸出手来想叫七七替他披上,只是当披风落到肩上时,他又扭了身子避开,将披风一推道:“慎儿,你穿,我不冷。”

她当然不敢穿,也不愿意穿,她从小习武,身子比一般女子强健不少,到了冬天只穿两件棉衣套一层轻甲也就合适了,相较其它女子服饰繁臃,倒显得她多了几分精干。她虽不愿穿,也仍是含笑谢过,但还是将披风给他披上了,一边系着带着一边说道:“谢公子关心,属下不冷,倒是您,身子骨弱,别回头又着凉了。”

见她已将系带系好,司马恪也不再谦让了,却执意要她揣着手炉,她着劲装,是窄袖上衫,没有宽大的袖子拢着炉子,手炉很快冷了,拿在手上简直就像拿了一坨冰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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