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许老三院子里的大门忽然被人一阵急叩,让正在上药的许老三,吓得眼皮一跳,把手中的药酒散得到处都是,过了几个呼吸,见外面的人并再次没有砸门,许老三总算镇静下来。
许老三在心里念叨我怕什么!现在银子都藏好了,就算姓王找上门来,他有证据证明是我拿了吗?于是许老三转头向正在做饭的丽娘吩咐到:
“等下无论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明白了吗?”
见丽娘点了点头,许老三把手中的药酒放到桌上,然后披了一件衣服,这才从北屋里走向院子里的大门。
哐哐哐!
院子里的大门又是被人砸了几下,许老三怕大门被外面的人砸坏了,几步迈到门前,一边快速的搬起抵死了大门的柴火,一边大声应道:
“来了!来了!别砸了!”
嘎吱一声!大门被许老三打开了,十来个大汉从大门外鱼贯而入,还未等许老三张嘴说话,当头的一个黑壮汉子把手一摊,就开口了:
“许老三!废话就不多说了,把王相公的银子交出来吧!等下我会向王相公求情,只打断你两条腿!”
许老三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刚才被他叫去敲诈王苍鹤的竹青帮坐堂棍手方黑球是谁。
因为太仓商业发达,水路便利,各方势力云集,除了代表着大明权威的官府,其他势力依照实力排下来,分别是本地的士绅阶层,还有海商和他们圈养的打手,盐商和与盐商们说不清关系的盐帮,最后当然少不了哪里都有的地下势力帮派。
在太仓扎根的帮派势力很多,像漕帮、罗教全都在太仓有漕口,但漕帮、罗教全都是靠水吃饭,在太仓城中的实力远远比不得许老三所在的竹青帮,竹青帮不但是太仓最大的地下势力,还掌握了太仓所有油水最多的街道。
竹青帮在太仓城里最少有两、三千人,但是竹青帮的核心成员不过一百多个,像方黑球这样的坐堂棍手已经算是竹青帮的中坚阶层了,而许老三是理论上地位跟方黑球一样的打探。
但因为方黑球作为坐堂,手底下有十多个徒弟、打手,许老三一直有点害怕方黑球。
现在许老三见到居然是方黑球找上门来,为王苍鹤讨要银子,心中已有点没底了,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把银子藏好了,他就不信拿不到赃的情况下,方黑球能把自己怎么的!
因此许老三故作茫然,直视着方黑球说道:
“什么银子?我不知道!”
方黑球冷笑一声,摊开的大手没有一点缩回的意思,脸上的横肉拧成一团,带着些许轻蔑望着许老三说道:
“呵呵!你许老三是什么人,老子还不知道?交不交一句话!”
许老三现在怎么可能把银子交出来,不说他舍不得那五十七两银子,光是看方黑球这个架势,交出来多半还要挨顿毒打。
许老三脑子又没毛病,怎么可能跑去坦白从宽,再把牢底坐穿?于是许老三对着方黑球坚决的否认道:
“方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了银子?”
“哼!兄弟们!给我收!”
方黑球见许老三真的不见棺材不落泪,冷哼一声!懒得再跟许老三扯皮,直接把大手一挥,身后的十几个汉子,就往许老三的几间屋子里闯。
见到十几个汉子往屋里闯,许老三心中顿时一喜,心说等他们收完屋子,不是正好可以证明自己没拿王苍鹤的银子?
但是如果自己一点表示都没有,不是正好说明自己有鬼吗?想到这里,许老三一声大喝,把双手平伸拦住了一干大汉,然后转头盯着方黑球说道:
“且慢!我也是帮中的打探!谁敢无凭无据......”
啪!许老三话还没说完,就被方黑球一巴掌扇的眼冒金星,这时许老三才反应过来,这方黑球看样子真的被王苍鹤收服了,居然连情面都不讲了。
于是许老三只能抱着腮帮子,怒视着方黑球说道:
“姓王的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样攀诬帮里的兄弟?”
可惜许老三不知道的是,方黑球先前虽然被王苍鹤放了一马,让方黑球有点感激王苍鹤,但这并不足以让方黑球听从王苍鹤的命令。
而刚才王苍鹤一见许老三驾车走了后,在客栈大堂里等了大概半个时辰,马上就找来了李班头,自言包裹里的银子丢失了一半,李班头查看了一下包裹,发现包裹并没有破,觉得应该是被偷盗了。
于是李班头就直接找来了,在这条街坐堂的又有重大嫌疑的方黑球,方黑球到了之后,立时指天发誓不是自己干的。
但李班头才不管那些,你在这条街上坐堂,不找你找谁!于是李班头直接指着方黑球的鼻子,限方黑球明天天亮之前把偷东西的人找出来,要不就要拿方黑球顶罪。
虽然方黑球也是太仓叫的出名字的人了,但毕竟只是帮派中人,遇到李班头这种不讲理的官爷,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了,再问过陈虎等几人谁接触过他们后,方黑球马上就把目标锁定在了许老三身上。
因此在方黑球眼中,许老三就是一个害得他差点背锅的王八蛋,怎么可能会跟许老三讲理,冷笑一声后,马上示意那些弟子、打手拖开许老三。
“呵呵!别理他!收!”
许老三此时见方黑球油盐不进,心中也是怒了,拍开最前面的大汉向他抓来的手,对方黑球怒目而视。
“等等!方黑球如果你收不出来怎么说?到时我会要求帮主开香堂!”
“收不出来是因为你把银子藏到别的地方了!”
方黑球虽然是坐堂的棍手,但又不是傻的,怎么会同意许老三的提议。竹青帮的规矩看似很公平,只要你能打,只要你能为竹青帮做出贡献,你就能一直往上升。
但实际上呢?因为帮中只有帮主和几个堂主有自己的产业,所有的打手升到棍手,都只有自己去抢地盘,才能维护自己和手下的利益。
但抢到了地盘后,并不是说那块地盘就是你的了,你必须把帮主和堂主喂饱了,帮主和堂主们才认可那地盘是你的,所以那些棍手们根本不可能发展壮大,而方黑球也是做到棍手就已经到头了。
所以说竹青帮现在的情况是上面的吃得满嘴包油,下面的棍手打手不但生活得极其艰难,还要随时响应上面大佬们的号召,与其他帮派抢地盘,维护上面大佬们的利益。
但是上面这样搞肯定有人不服啊,不服怎么办?几个棍手联合在一起跟竹青帮打呗!打输了自然按帮规处置,打赢了就可以把自己的地盘独立出去,于是太仓就有了好几个竹青帮分裂出去的帮派。
当然受了这样的教训,竹青帮高层也想出了对策,在棍手、打探、纸扇这个阶层制造矛盾,让他们互相斗起来,平时竹青帮高层们不管,到了一方被逼急了的时候,(自己能找到理由或别人愿意开香堂对峙)就允许他们开香堂,请大佬们为他们做主。
而大佬们做主的方式就是一人打一板子,谁的实力强,谁挨的板子就重,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明白了上面的想法,基本上很少有人去请上面的大佬们开香堂了。
而像许老三这种连个手下人都没有的打探,想要跟方黑球这种占着一条街的棍手开香堂,除非方黑球脑子真出毛病了,才会答应他。
因此方黑球直接耍起横来,一句话呛得许老三半天没上来气儿。
许老三一时气急,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见到一众弟子、打手们都进屋去搜查银子下落了,心知自己阻止不得,只能愤愤然的在嘴边讨点便宜:
“方黑球!你真的一点情面、规矩都不讲?你应该知道后果!张堂主可是我妹夫,只要你搜不出银子,张堂主少不得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方黑球对许老三的话嗤之以鼻,什么妹夫!张堂主的一个小妾而已,而且你那表妹以前还是你老婆,你敢去走你表妹的路子吗?因此方黑球直接啐了一口,大义凛然的说道:
“呸!你也配给我提规矩!今日你去讹王相公,被李班头抓住后,幸得王相公仗义,才放了你一马。但你不但不收敛,还因为嘴碎被人掌了嘴,反而记恨上了王相公,盗了王相公银子。你这无赖既然敢在我方黑球坐堂的地方行盗,老子拿你是天经地义!就算是张堂主来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不理会在一旁嘴碎的许老三,方黑球把手一挥,一干大汉就在几间屋子里翻找起来,过了半响,一众大汉皆是两手空空的回到院中,对着方黑球摇了摇头。
站在方黑球左侧的许老三见到所有人都没找到银子,得意洋洋的对方黑球说道:
“怎么样?我说没拿就没拿!方黑球!现在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了?”
方黑球冷哼一声,只当没听到许老三的话,自顾自的往屋子里走去,走过丽娘身旁时,还在丽娘屁股上一拍,吓得丽娘胀红了脸,双手紧抱着胸前的凸起,低着脑袋拼命地后缩。
面对方黑球的挑畔,许老三气得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冲上去把方黑球碎尸万段,但他环顾一周后,发现现在他周围全是方黑球的人,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马上又忍了下来。
只是在心里发誓,等到了明日,就算不要脸皮了,也要去表妹那里托情,求张堂主为自己开次香堂,收拾这嚣张的方黑球。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方黑球黑着脸从许老三的房子里走了出来,许老三一见方黑球脸色铁青,就知道方黑球没找到半点线索,许老三带着一脸的戏谑,正想说几句狠话嘲讽方黑球。
他家院子的大门,忽然哐嘡一声!被人踢开,一个头顶带着几根羽毛的皂帽,身着青衣,腰间扎着一圈红裹的大汉,带着六、七个只比他头上少了几根羽毛的衙役,打着火把闯进了院子。
方黑球与许老三借着火把,打量着来人,为首的大概五十多岁,不是刚才抓过他们一次的李班头是谁。
李班头走进院中,四下张望了下,心说全是小虾米,而且没找到贼赃,看来今天捞不到几个钱了。
也罢!今天就把这些人全都带回县衙,算是给王秀才的两顿酒一个交代了,于是李班头把手上铁索一抖,望着方黑球直接说道:
“怎么?还没追回赃银?那就别追了,全都给我带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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