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羽在他们走后,才在远远的一条长廊下,启唇淡淡道:“皇叔会这般对朗儿,倒是让朕惊讶了。”
颂瑞在一旁躬身,低头笑道:“是肖皇妃心善了。”
宫明羽负手立于廊下一柱旁,眼含笑意颔首道:“的确,朕这位九婶最有人情味,与这宫里的人,可一点都不一样。然而,最重情义之人,也是最心软的人,他们身上弱点会很多呢!”
颂瑞低头在一旁默然,皇上说的对,肖皇妃的热心肠,是她最大的弱点。
“皇叔也重情义,可他却过于冷静,很难让这情义成为他的弱点。可九婶……温柔乡,便是英雄冢呢!”宫明羽已负手转身离去,他嘴角勾笑一丝笑,眼底却是一片阴冷,宛若毒蛇盯着了猎物,即将要发动攻击。
颂瑞跟随在宫明羽身后,他有时也想规劝皇上一声,毕竟是亲叔侄,太上皇也不是个贪恋权势的,如果皇上能放下身段与太上皇和好,太上皇定然不会再明里暗里与皇上作对,皇上的江山,不也就可以坐的稳来吗?
可每回花到嘴边,一想到皇上背后提及太上皇的那种咬牙切齿的样子,他就又把规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怎么就把好好一盘棋,下成了这般溃不成军的地步了呢?
唉!要是圣德文帝还在就好了,有他在,皇上和太上皇这俩叔侄,已定不会闹成如今这般地步。
肖云滟是硬逼着宫景曜送宫月朗去了太医署,他们一到太医署,可是吓坏太医令丞了。
因为,大皇子是被太上皇抱着进的太医署,他们还以为大皇子伤的多严重呢!
结果,就小孩子顽皮擦破点皮啊?这点小伤,回宫自己清洗下伤口,上点药不就好了?
肖云滟对于这群没人性的冷漠医者,她二话不说,就动手砸了太医署。
太医署众人可是全懵了,这是咋了?怎么还砸起太医署来了啊?
肖云滟砸了太医署几个包药,和几个药罐子,一把攥住了那名御医,勾唇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们太医署,对待自己主子的态度?”
这名御医可吓坏了,早听说这位肖皇妃十分强悍,连太上皇都惧内至极。如今被她拎在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太医令丞也就去忙了一会儿,结果这边就出事了。
这群蠢蛋,难道不知道皇室贵胄是多么的金贵吗?这位可是大皇子,皇上的长子,就算不是嫡出,那也是金尊玉贵的皇胄,那是他们可以怠慢的啊?
更何况,这位大皇子的生母林贵妃虽然失宠了,可他的养母萧贤妃却在掌管后宫事宜啊!这身份,可是等同副后的啊!
这群不长眼的东西,先是怠慢大皇子,这又惹怒肖皇妃,他们都嫌脑袋在脖子上太重了,想让脑袋搬搬家是不是啊?
“不看了,一群冷血没人性的,连个杀猪的也不如,还当个屁医者,干脆回家拔草去得了。”肖云滟说话特难听不客气,不等太医令丞过来赔礼道歉,她就拉着宫景曜一起走了。
宫景曜抱着宫月朗,宫月朗很乖的没吭声。他年纪虽然小,可心智却不同龄人成熟点多。
他知道,因为他母妃犯了错,他父皇为了惩罚他母妃,就把他送给了萧贤妃当儿子。
而这个一向攀高踩低的宫里人,就对他这个失去母妃撑腰,只能养在别的娘娘宫里的皇子,越来越是轻怠敷衍。
除了乳娘以外,他身边好多人,都开始对他阳奉阴违起来了。
不然的话,他出门这么久了,也不会一直没人来找他了。
“记住这些见风使舵的嘴脸,以后不必拿他们当人看。毕竟,他们挺喜欢做狗眼看人低的狗的。”宫景曜抱着宫月朗,嘴角勾笑对他教育着,不是他要让一个孩子心里黑暗,而是这个宫里不需要温良仁善,唯有铁腕冷血,方可教人敬畏不敢轻怠。
太子哥哥当年就是太仁慈了,才会被勾王所害的。
而勾王,便是他们的亲叔父。他意图谋反,先杀太子后逼宫。
若当年,不是他六哥与二哥和三哥及时带兵入长安,恐怕如今的天下,早已是勾王囊中之物了。
而勾王能轻而易举的毒害了太子哥哥,正是因为太子哥哥太仁慈善良了,一点都没对这豺狼设防心。
肖云滟也不管宫景曜怎么教孩子了,这个吃人的皇宫,她那套和平年代的教育思想是不管用的,非得以暴制暴,以强治强才行。
宫月朗始终年纪太小,对于他皇叔祖的话,他还无法完全明白。不过,他懂了一点,那就是,他是主子,那些人都是他的奴才,他是可以操控他们生死的人,而他却无力反抗他手里的权势。
宫景曜最后还是把宫月朗送回了拾翠殿,好在宫月朗的伤口已经清洗上过药了,之后照顾的小心点,很快就会好的。
萧贤妃对此自是感激他们夫妻二人的,她也是回宫后,才听宫月朗的乳娘说孩子不见了。她是好一番担惊受怕派人去找,就怕宫月朗在她的看顾下出了事。
肖云滟临走前,直言不讳点对萧贤妃说:“这宫里有些人,就是皮痒。娘娘也无需太仁慈,该罚就得罚。不严,真的不以管理其下。今儿敢对小主子阳奉阴违,明儿个,说不定就敢叛主害主呢!”
“多谢肖皇妃提醒,本宫明了。”萧贤妃笑容浅淡文雅,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书香门第女子。
可眼底闪过的那么锐冷,却表示她也不是个手软心慈的人。
宫月朗身边的人,喝这拾翠殿不长眼的宫人,的确该教训一下了。
别真弄得她拾翠殿主不主仆不仆的,让宫里那些拈酸的嫔妃看她点笑话,说她不够能耐代皇后暂理后宫。
“萧贤妃不用远送了,我和景儿慢慢走回去,就成。”肖云滟欣赏的笑看萧贤妃一眼,便自然而然牵着宫景曜的手,二人一起离开了拾翠殿。
萧贤妃颔首无声送他们夫妻,在他们出了拾翠殿宫门后,他才眼底浮现一抹羡慕,随之便被冷然代替了。
这些个宫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叮嘱他们照顾好宫月朗这位大皇子,他们竟然当耳旁风,还差点害得大皇子掉到池子里去,当真罪无可恕。
拾翠殿是罚了好些个人,也打发了不少不守本分对主子阳奉阴违的宫人,遣去掖庭服役。
而太医署也出事了,帮宫月朗看伤的两名御医各挨了三十板子,太医令丞被罚俸半年。
至于太医署其他人?全被颂瑞当面训了一番道:“诸位都是医术高明的医者,能进太医署都不缺本事。可谁要是自视过高轻怠主子,无论这主子是大是小,那都等同是犯了欺主之罪的。主子要是不高兴一个打杀了那个不懂事的……那可是死,都是没处诉句冤的。”
“多谢瑞大人提醒。”太医令丞此刻也是满腹火气,想他就是一个没看好,他们就闯了这么大的祸,还这般连累了他,他真想去踹死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他当了太医令丞都多年了,他连个才人都不曾轻怠过,他们倒是胆子大,连大皇子那样金尊玉贵的主子爷也敢怠慢。
好死不死,还是在太上皇和肖皇妃面前,这下还被皇上知道了,他们是不是想连累死他啊?
颂瑞也敲打够了,对这老令丞也有了好脸色道:“周大人请起吧!至于那两个狗眼看人低的……皇上有旨,将他们赶出宫去,自此不得再行医。如有违旨,断其双手。”
“臣,领旨!”太医令丞可是快吓掉半条老命了,这次真是龙颜震怒了,皇上是要拿这二人,来让他们一个个都记住,皇权至上,君命不可违。
颂瑞带着人走了,他是出了太医署,就又去了少府看看,因为皇上要赏赐东西给大皇子压惊。
也是,一群人,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还让这金尊玉贵的主子受了伤,当真是一个个都都不想药脑袋了。
要知道,林贵妃再不得宠了,那大皇子也是皇上第一个孩子,皇上能疼爱吗?
一群没脑子的,见风使舵倒是快,可惜君心难测!这下好了,被当鸡杀了给猴看了吧?
宫里的风向,一下子又变了。
林贵妃虽然暂时失宠,可奈何人家有个儿子啊!虽然不是嫡出,可却是长子,将来是不是一国之君,还两说。
毕竟,如今皇后娘娘的孩子还没生,是男是女谁也不知道啊!
再者说了,皇后娘娘的胎可不稳着呢!谁知道她能不能顺利生下孩子?
至于萧贤妃?那也就是后娘养孩子不落好,人家大皇子最终还得和林贵妃这个亲娘亲。
所以,新宠林宝儿一下子受冷落了,林贵妃一下子被宫里这些人精高待了。
皇上命硬,之前傅家小姐,没等到大婚封后,就在一场春日赏花宴上玩火自焚了。
如今这位陈皇后,身子本就纤弱,第一个孩子没保住,被一个妃子给推小产了。
虽然后来那个妃子被赐了白绫,可皇后的孩子也还是挽不回了。
如今,皇后的胎向还是不稳,宫里的言婕妤又也有身孕了,二人还不知道谁命好生下皇子呢!
所以,除了傻乎乎笨笨的三皇子外,如今的大皇子,可是最有可能坐上东宫太子之位的皇子了。
肖云滟还不知道就那么一会的功夫,宫里的风向就因为他们夫妻二人,已经来了个忽然大转变了。
因为,他们回到含冰殿后,就看到已收拾好包袱的月牙儿,正站在院子里,顶着烈日在等他们回来。
宫景曜倒是有点意外,月牙儿竟然这么快就下定决心回敦煌去了。
龙远也收拾了包袱,他一手握剑,单膝跪地低头道:“主子恕罪,属下想随月牙儿一起去敦煌。”
“那就去吧!”宫景曜淡淡一笑,明显他是支持龙远的。龙远为他背弃了家族,他总该赔龙远一个红颜知己的。
“多谢主子。”龙远十分欣喜,可又有点愧疚,主子这时正是用人之际,他若离去,主子必然要多劳许多。
肖云滟走过去握着月牙儿手,把一个东西放在了月牙儿的手心里,那是一条银色的星月手链,是她当年毕业后,用最后一笔奖学金买的,一直被她当做护身符戴在手腕上。
如今月牙儿要和龙远远赴关外,她只有这份祝福送给他们,愿他们平平安安顺利归来。
月牙儿手里握着那条手链,抬眸望着待她如亲姐妹的大姐,她眼眶泛红盈泪道:“大姐,我一定会回来。”
“嗯,我们等你们回来。”肖云滟笑望着月牙儿,虽然相处不算久,可月牙儿却是她此生唯一的闺蜜,从现代到古代,她真有这一个无话不谈的小姐妹了。
月牙儿性子活泼开朗,而且也很豪放不拘,她一个现代人的思想,到月牙儿面前,她也能接受,真的让她颇有种他乡遇知己的感触。
悠悠和闲闲本就是杀手,自然来不了临别依依不舍的煽情戏码,她们只是送了月牙儿点东西,全都是防身暗器,小巧精致,易藏于身上。
若是真遇上危难之时,可以随手拿来应急。
碧宁这冷面吃货更实在,她给月牙儿和龙远准备了好多肉干和果脯,在一起有一大食盒,够他们路上打牙祭的了。
月牙儿是知道的,碧宁有秘法,是可以让肉干在夏日也能十天半月不坏的,就是吃起来有点累牙。
不过这是碧宁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绝,还是路上给龙远练练牙口吧。
一行人,送了龙远和月牙儿出了含冰殿的宫门,目送他们并肩离去。
隔壁长阁殿的宫星曜难得出个门,忽然见到龙远和月牙儿大包小包路过门口,他便疑问了句:“你们这是要去哪儿?现在不该是吃午饭的时刻吗?”
龙远是背着两个包袱,左手剑不离手,右手拎着一个大盒子,还真没法儿向宫星曜行礼了,他只得羞赧颔首道:“七爷,对不起!小人和月牙儿要出宫一趟,带的东西有点多,不便向您行礼,还请您……”
“出宫干嘛?”宫星曜眉毛一挑,随之,不等龙远回答,他就抬手一拍额头,指着他们说道:“你们这是要去鸿胪寺见敦煌来使,对吧?”
龙远和月牙儿彼此看对方一眼,才一起转回头去,面对好奇心颇重的凤兰王,齐点了下头,他们的确是要出宫去鸿胪寺见敦煌来使。
宫星曜眉头紧皱在了一起,很是不解的咕哝了句:“九弟妹,可瞧着不是个如此不讲义气的人啊?”
月牙儿见宫星曜误会她家大姐了,她便忙做解释道:“不是大姐赶我走的,是我忽然想回家看看了。因为怕路上不平静,景公子还让龙远随行护卫了。”
“哦!”宫星曜本就是懒得抽筋的人,对于不关他自身的事,他一般是不会多加思考的。
龙远望着已经向含冰殿方向走去的宫星曜,他只能无奈一笑。这个七爷,真是什么时候都这么懒得管闲事。
月牙儿最后望一眼含冰殿,她才转头收回目光,前行头也不回的离去。
大姐,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
龙远跟在月牙儿身后,与她保持三步的距离。这一趟敦煌之行,必然不会顺利。
可那又如何?他摆明是去拿了解药,拐了月牙儿回中原的强盗。
宫星曜是慢吞吞的走到含冰殿的,一路上,他走走停停好几回,给他打伞的小太监都累的额头冒汗了。
等他到了含冰殿,人家两口子已经再吃饭了。
月牙儿虽然和龙远一起走了,可他们的日子还要过,饭也得吃。
肖云滟今儿胃口还不错,一口杂粮馒头刚吃两口,汤也就喝了一勺,她眼角就看到某蹭饭的又来了。
“小九,我又来了,被你家饭菜勾引来的。”宫星曜真的快瘦成琵琶精了,他太懒了了,平常一直在睡觉,宫人很少有人敢打扰他休息。
每日,他喝的补汤很金贵,可他缺只吃一顿饭,能长肉才怪。
自从喜欢上了碧宁的手艺,他好歹一天也吃两顿饭了。早上的,中午的,晚上睡觉不吃东西。
今儿,他又来蹭饭,很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来,拿起筷子馒头,就吃馍夹菜,跟饿了许久的难民一样,毫无形象可言,更别说餐桌礼仪了。
宫景曜很淡定的在喝汤,他觉得用不了多久,他七哥这副皮包骨的身子,很快就会长出二十斤肉来。
这样也好,省得洞房花烛夜的时候,人家吐蕃公主嫌弃他七哥太瘦,抱着硌手。
肖云滟点好胃口没了,这风卷残云的速度,她真是……望尘莫及。她最饥饿的时候,也没像他这样吃东西啊!
宫景曜在一旁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放在手里的碗置桌上,望着他这位如饿狼的七哥,他笑得温和尔雅道:“七哥,你忘了皇家规矩了?”
“没忘!不就是用善只能七分饱,不可人前失仪吗?”宫星曜嘴上是记得,可他心里却不会在意,反正他又不要脸面,管外人怎么笑话他呢。
宫景曜嘴角微不可察的抽搐一下,望着吧唧嘴吃得很香的七哥,他忽然不忍心打断他了。唉!七哥也不容易,还是让他多养出几斤肉吧。
肖云滟一直在啃干馒头,因为桌上七大碟子才,全被旁边的饥民吃光了。
宫星曜一下子吃的很饱,有点撑的慌,看着那些粗粮馒头,颜色多样挺好看,味道也挺不错,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吃。
所以,他就连盘子一起端走了。
肖云滟望着那抹离去的背影,她狠狠的咬了手里馒头一口,用力的咀嚼,发泄的一口口的咬着,最后噎着了。
宫景曜帮她拍着背,一脸的无奈,见她好点了,他才吩咐林公公道:“去让碧宁上菜吧。”
“是。”林公公躬身应了声,便退下去传碧宁上菜了。
肖云滟觉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总碰上个天天赖蹭饭的,还是个大胃王,天天让她吃二顿,她真快忍无可忍要揍人了。
宫景曜也是没办法,七哥那人就这样,他也没恶意,就是近日来有些心情不好罢了。
“你不用安抚我怒火,我知道,他就是婚前恐惧紧张症。”肖云滟也不干啃馒头了,她怕在不小心噎着。
宫景曜虽然不懂她说的是什么病,可大概了解意思,就是说他七哥在得知快要娶吐蕃公主后,越快临近九月,他七哥越是紧张不安的暴饮暴食。
碧宁很快带着人传第二次菜,三菜一汤,多了没有了。
之前的菜,全被七爷吃光了。
她一时间,也只能做出这么多菜了。
肖云滟也不挑,能吃口菜就不错了。她如今这日子过的,也就晚饭吃得安稳些了。
六月三十日,敦煌使团离长安。
肖云滟以肖皇妃的身份,盛装为月牙儿送行。一杯清茶,姐妹共饮,她说:“别忘了我这个大姐,大姐永远站在你背后,莫怕。”
月牙儿身着粟特人白色的民族服饰,眉心点着一点朱砂,她饮了一口苦涩的茶,望着面前待她如亲人的女子,她只眼中含泪点下头,伸手把双耳玉杯还给对方,她退后几步,以粟特人之礼与对方道别:“保重!”
“保重!”肖云滟手中玉杯已递给了一旁的闲闲,她以中原作揖礼与月牙儿送行。
长安城的城门口,不同服饰的两族女子,用着她们民族传统的礼节,彼此道别,互言一句后会有期。
月牙儿直腰抬头,转身的刹那间,她抬手揭开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登上轻纱低垂的马车,在珠帘后她笑得明面如花道:“大姐,记住我的真容,我本名康乐,因月牙泉而更名乐月。钧天之乐,九天揽月。我是动人心的乐,不是高天之上的寒月哦。”
肖云滟愣住了,所有围观的百姓和送敦煌使团的大臣也愣住了。
连龙远都怔愣的马车掉头走了,他还骑在马上一动不动,直到马儿不耐烦踏蹄,他才调转马头去追马车。
敦煌来使与魏端道别:“多谢明月国陛下为我族寻回圣女!我们就此告辞,丞相大人留步!”
魏端拱手笑得客气道:“本官会将贵族的谢意代传我国陛下,也恭喜贵族迎回圣女,诸位一路顺风,保重!”
“祝福贵国皇帝陛下安康万岁,事事顺心。”敦煌来使用不熟的汉语,与魏端罗里吧嗦的道别完,才去与同伴一起乘坐一辆马车,伴着升起的朝阳,离开了长安。
肖云滟久久未能回神,实在是月牙儿的真容太美丽了。
那不是中原女子的柔美,而是西域女子别有风情的美丽。
深目大眼,长长的睫毛像是墨蝶颤动的蝶翼,高鼻梁,嫣红的小嘴巴,白白的皮肤,一袭粟特族刺绣服饰,坠着漂亮的珠玉宝石,尖顶的帽子披着白色轻纱,眉心一点朱砂,她美的犹如异族最尊贵的公主。
啊!对了,粟特人,本来就是康居国人,月牙儿如今是敦煌城主之女,自然也是等同是公主的。
人群中,容野咬牙不服道:“我长得可比龙远这武夫好看多了,九嫂她怎么可以这么偏心,把这么美丽的敦煌圣女,竟然给了龙远……”
“行了,你在九嫂眼里,也就是个色狼,她能把月牙儿这个好孩子往你这狼窝里送吗?”陌缘君在一旁摇扇说句公道话,可那眼底的笑意,怎么瞧,都是在揶揄容野这只采花贼。
“滚!不想理你,走了。”容野心情不好,看热闹看的心疼,九嫂太偏心了。
肖云滟送走了月牙儿这位小仙女,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来回说一句话,那就是……月牙儿怎么可以连着也瞒着她?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悠悠和闲闲在一旁听着,车外可跟着不少大内侍卫呢。
肖云滟坐在马车里发泄一会儿,有点口干舌燥,就伸手接了闲闲递来的一杯茶,仰头干了后,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道:“你说这龙远眼睛怎么如此毒辣?他是不是早见过月牙儿的真容?所以才这么死抓着月牙儿不放的?”
悠悠在一旁皱起眉头,犹豫一会儿,才小声说:“有一回,我看到龙侍卫站在月牙儿房间窗前,虽然我离得远,可也看到半开的窗户透着烛光,月牙儿在宽衣……龙侍卫会不会是看到月牙儿背后的蓝月亮了,才会……”
“什么?龙远还干过这么流氓的事?”肖云滟是知道的,月牙儿习惯在子时沐浴,也许这是身为圣女的规矩吧?
她也见过月牙儿背上的刺青,那是一轮蓝色的月牙,有银色的云纹自中间漂浮穿过,极其的美丽,让人不由自主想到了月牙泉的夜色。
可当时她也问过月牙儿,月牙儿说是家族印记,她也没多想,反正古人都是奇奇怪怪的,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标识,奇形怪状,什么样点都有,她也是见怪不怪了。
谁能想到,那浮云蓝月印记,竟然是天圣教圣女的标记?
悠悠低头不说话了,因为闲闲瞪她了,她知错了。
闲闲也是才发现,悠悠似乎变了,以前的悠悠只会领命杀人,从来不会多说一句话。
可如今,悠悠像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孩子,总是忍不住把奇怪都见闻,说给身边可信的人听。
月牙儿身上浮云蓝月的事,她早回禀主人了,主人也说了,月牙儿是女主子的人,他不会插手。
其实她觉得,主人一定是早知道月牙儿身份,才一直以来都这么淡定的。
回了宫,肖云滟就直接坐轿回了含冰殿,月牙儿走了,她也没啥要事了。
今儿好好休息,明儿个,可就是朝阳皇姑的雀屏选夫的大日子了。
魏端随之进宫复命,也是因为太惊于敦煌圣女的美貌了,他就随口提了一下:“敦煌圣女真不愧是月牙泉神女,当真是美丽的宛若苍穹之月。”
“哦?魏爱卿何出此言?”宫明羽在御案后执笔批阅奏章,月牙儿他不止一次见过,虽然是长得不错,可也不过是清秀一些罢了。怎么,就值得魏端这样稳重的老臣,对其如此赞誉了?
魏端是开了话头,却不怎么好结尾了。只能站在殿中央,拱手微低头道:“回皇上,月牙儿是敦煌圣女的假名,那张清秀的脸……也是假的。”
“假的?怎么可能!”宫明羽不会忘记,敦煌来使给他看的那幅画上的女子,明明就是月牙儿的容貌象征。
如今魏端说月牙儿的脸是假的,他不由得想起当年来朝的安月圣女,她的容貌极其美丽贵气,像那月牙泉旁的花朵,在月夜湖畔散发着醉人的芬芳。
如今那位安月圣女,已是敦煌天圣教的圣姑了吧?
“回皇上,乐月圣女的确似九天之月,钧天之乐中的仙女。”魏端觉得皇上是被骗了,或者,是皇上眼花看错了?
宫明羽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看了一旁的颂瑞一眼,收回目光沉声道:“去把画取来。”
“是。”颂瑞手持拂尘低头应一声,便退后两步,转身从一旁下了阶陛,低头向东偏殿走去。
东偏殿也是皇上私人书房,收藏不少各国贡品把玩,敦煌圣女的画像,也在那日被随手丢在了一角。
宫明羽见魏端还在这杵着,便不悦的挥袖道:“魏爱卿退下吧!”
“是,臣告退!”魏端拱手退后几步,随之,才转身出了宣政殿,在外头廊檐下稍作顿足,才举步向台阶走去。
颂瑞很快取了画像回来,躬身低头双手捧着画卷,步上阶陛恭敬道:“皇上,画像原封未动。”
“嗯!”宫明羽眸光沉沉,伸手拿过画像打开,画中穿着粟特族服饰的女子,那还是曾经他认识的月牙儿?根本就是个五官极具异域风情的美丽女子。
比之十二前的安月圣女,的确更是貌美三分。
“皇上,这……”颂瑞也吃惊的说不整话了,怎么会这样?这画像明明被封在锦盒里,不可能有人把画给换了啊。
这是宣政殿,历代君王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怎么可能守卫不森严?别说是人了,进只苍蝇来都难。
宫明羽指尖沾上了彩沙,这种易褪色的彩沙,是过了三日就会脱下来的。
而乐月圣女的真实画影图形,正是掩藏在彩沙之后。
很好!很好!敦煌的人是怕他们已的无国之人,没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圣女,才用这种办法掩藏真相一时,蒙混过关。
呵呵,他的确不好治他们欺君之罪,因为他们给的画像,就是他们圣女的真实相貌,只不过晚几日被他看到罢了。
颂瑞低头在一旁不敢吭声了,敦煌为保住他们的圣女,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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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吧(对手指),你们早该想到了吧?月牙儿是敦煌人,敦煌在西域丝绸之路上,那片的人都是少数民族人,估计样貌可能和新疆人差不多,也有人说粟特族可能是维吾尔族,或者说乌兹别克族,到底是哪个……太古老了,百度不到,打滚哭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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