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门
银发男子带着容野上了山,一路畅通无阻。
他是自后山一座料峭山崖下游了上来,一路躲避无数巡逻队,才来到了玉寒龙居所流雪园。
玉寒龙刚从书房内的密室里出来,身后的房门就被一阵风吹开了,他猛然回头转身,就看到一名银发男子提着一个红衣男子走了进来。
银发男子把容野往地上一丢,嘴角勾笑看向他道:“他名容野,长安城三大首富之一容家的少爷,宫景曜结义的兄弟,你可要留下来好好利用了。”
玉寒龙走过去,看了地上的容野一眼,便收回目光,看向门口的银发男子,拱手低头恭敬道:“徒儿定不辜负师父期望。”
“如此便最好。”银发男子满意一笑,笑声阴柔中透着几分森然,他看了态度还算恭敬道大徒弟一眼,眼底寒光一闪,方才拂动斗篷摆,转身如风如影般飘然离去。
在对方走后,玉寒龙才垂下手,直起腰来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皱眉唤了声:“聂瑶!”
聂瑶很快出现,走进来后,放心容野竟然躺在地上,她低头垂眸掩去眼底的担心之色,拱手恭敬道:“请主人吩咐。”
玉寒龙闭关近半年才出来,出来后也一直不曾离开过玉罗门,对于他最忠诚的仆人,他自然没有过怀疑,淡冷的看地上人一眼,蹙眉吩咐道:“把他带下去看好,拿着!每日三餐放在他的膳食中,我不希望……看到因他给我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是!”聂瑶低头领命,伸出双手接过那包药粉,随之弯腰单手抓住容野一只手,把人拉起来,便一路扶了出去。
玉寒龙在聂瑶带人离开后,便负手出了书房,并且把书房的门也给锁上了。
而聂瑶则把容野带到了圆子里的一处僻静小院里,小院就三间瓦房,一口水井,井旁有一个木桶,木桶里有个小打水桶,井口上架着一个陈旧的木辘轳。
院子是泥地,却被打扫的很干净,还洒了点水压尘土。
院子里有一个洒扫的老婆婆,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手里拿着一把竹笤帚,见人来,便迎了上去,弓腰低头行礼,却没有说话,只因她是个无舌人。
聂瑶望着这名头发霜白如枯草的老婆婆,一手搂着容野的后腰,一手拍拍老婆婆的肩头,对她打了几个手势,又伸手指了指那三间屋子。
老婆婆看懂了聂瑶的手势,她也打手势回应对方,然后点点头,就转身拿着竹笤帚走向三间瓦房,打开中间的一间房门,伸手指了指里面,干净着呢!
聂瑶扶着容野走了过去,进了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房间,回头对老婆婆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老婆婆帮忙打盆水来。
老婆婆在外点了点头,把竹笤帚靠墙放好,这才转身去了西边的独门小房,从里头拿了一个木盆出来,去井边把打水小桶丢下去,听到砸出的水花声,她才走过去摇辘轳,把水打了上来。
聂瑶看了房间摆设一下,外间有一个织布机,横梁下摆个方桌和四条板凳。
里间有一个木板床,床头靠墙的地方有个木柜子,床尾靠窗边有个高脚案几,上面放着一个盛针线的笸箩,里面还有件没补完的衣裳,和一双纳了一半的千层鞋底。
这里原本是老婆婆住的,如今容野来了,占了老婆婆的住处,回头老婆婆该没地方住了。
老婆婆端着一个木盆走进来,虽然年纪挺大,可腿脚还算利索。
聂瑶已经把容野放平在铺着被褥的木板床上,转身去接过老婆婆手里的木盆,走过去放在那个破旧的盆架上。
老婆婆去一旁剪了一块新纱布,她之前自己纺了棉线织的,沾水特别软和,比她用的麻布脸巾好。
聂瑶脸上蒙着红纱,老婆婆看不到她唇边感谢的笑,她只能打手势谢谢老婆婆,之后便转身去湿了棉纱布,拧干水,这才走过去坐在床边,为昏迷不醒的容野擦了擦脸,望着这张熟悉的脸,她心中既有欣喜,又有担忧。
老婆婆看了一会儿,见这里没她什么事了,她就出去了,拐弯去了旁边厨房去生火做饭。
聂瑶帮容野梳洗了一番,这才起身去倒了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容野醒了。
容野一醒来就头疼的难受,而且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听到脚步声,他便眸光冰冷的看了过去,一见是聂瑶,他眼底寒光倏地就收尽了,换上了一张欣喜不已的笑脸,手抓着床沿就要起身,可他实在没力气,又摔了回去,摔的他眼冒金星,后脑勺疼死了。
聂瑶一见他摔着了,便忙慌疾步走过去,拿了个枕头给他垫在脑袋下,不料却被容野一把抓住了手腕,她转头看向容野,与之四目相对,一刹那间,好像他们又回到了在容府的那段时光。
容野也顾不得后脑勺多疼了,他只是紧抓着聂瑶的手腕,迫切的问道:“你这段日子到哪里去了?过得好不好,没有人欺负你吧?还有,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委屈自己住在这么破的地方?”
聂瑶被他拉着问了一通,她眉头紧皱,抬手拨开他的手,转身向桌边走去,倒了一杯水,转身走回去,一手按着容野的左肩,一手把那杯水给容野灌了下去。
“咳……咳咳……”容野被一杯水灌差点呛死,可他也反抗不了虐他的聂瑶啊!因为浑身没有力气。
聂瑶给容野灌完水后,便拿着杯子走开了。
“瑶……瑶,你近日以来……过得好吗?”容野本来想关心一下聂瑶,可是一见聂瑶转身怒瞪他,他立马有点心虚的结巴了。
聂瑶瞪容野一眼,便转身向门口走去了。
“瑶瑶……”容野想喊回聂瑶,可是聂瑶头也没回的走出去了,徒留他一人凄凉的趴床沿边委屈的嘟囔道:“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不给个相逢的笑脸也就罢了,居然还对我这么……”
聂瑶又回来了,一见容野这般心虚又惊恐的看着她,她就猜到他出去一趟后,容野一定在背后说她坏话了。
容野心虚的低下头做小媳妇样儿,反正他不会承认说她坏话的事的。
聂瑶出去是看看老婆婆在做什么,见老婆婆在厨房做饭,她才安心回来要交代容野一些事。
容野一见聂瑶坐在了床边,他就腆着脸笑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缓缓起身靠近她,头在她肩上蹭了蹭,像极一条讨主人喜欢的狼犬。
聂瑶没有理会容野的这些小动作,在容府那些日子,容野做的那些事,比这种亲昵过分多了,她早习惯这人缠人的本事了。
容野见聂瑶没有推开他,他就更色心大胆了。伸出一爪子搂住聂瑶的纤腰,把头靠在聂瑶肩上,额头蹭蹭聂瑶的颈侧,慵懒惬意的眯眸问:“瑶瑶,你怎么就忽然离开了?我对你不好吗?当我容家的少夫人不好吗?”
聂瑶被他说话呼出的热气,喷洒的脖颈和耳朵都泛红了。她伸手推了容野一下,见容野还是搂着她不撒手,她便冷下脸道:“这里是玉罗门,你是被一个银发男子抓来的,他不是玉罗门的人。”
三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消息,容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过了片刻,他才松开了搂着聂瑶纤腰的手,坐直了看着她,惊讶无比的道:“你是说,我此刻身在玉罗门?那是谁和银发男子合谋抓我来的?”
聂瑶对此不予回答,她只看着容野冷冰道:“你无需知道这些,你要记清楚一点,如果你还想见到我,从现在开始,你我就要装作是陌生人。”
容野眉头紧皱望着聂瑶,这一刻他对许多事都很糊涂。可对她的话,他听明白了。
聂瑶应该是来看守他的,而派聂瑶看守他的人,应该不知道聂瑶是和是相识的。
聂瑶闻到了高粱馒头的香味儿,知道老婆婆把之前蒸的馒头热好了。她眉头一皱,看向容野压低声音道:“记住我说的话,你我不认识。”
容野木讷讷的点了点头,也明白他此时的处境很危险,如果真和聂瑶是认识的,这里的主人,一定不会再让聂瑶来看守他了。
聂瑶起身走开,走到桌旁凳子上坐下来,看着老婆婆端着两个碗走了进来。
老婆婆走到桌边,把碗筷放到桌子上,一碗三个馒头和一碗粗粮粥。
聂瑶见老婆婆把这些端上桌,又转身出了门去,她知道,老婆婆又去端饭了。
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儿,老婆婆又端了两碗粗粮粥来。
聂瑶见老婆婆吃的很差,她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老婆婆又聋又哑,也不知道聂姑娘出去做什么?只是端着一碗粥,拿了一个有点破的汤匙,弓腰走向床边,把那碗粥递给了容野,一手打手势,意思让他吃饭。
容野伸手接过碗,对老婆婆点头致谢。可是老婆婆走开后,他低头看了这碗粥,明显是剩下的然后热了热,糊味儿特别冲人。
这样的东西,别说他了,就是容家的下人也不会吃的啊!
这到底什么鬼地方,玉罗门难道就这么穷吗?这都给人吃的什么东西啊?
老婆婆已经回到桌边坐下来喝粥啃馒头,她与人难以沟通,只有聂姑娘能看懂她的手势,这些年来也是聂姑娘照顾她,她才没被人断了口粮,饿死在这个被人遗忘的破败小院里,她感激聂姑娘的照顾之恩。
聂瑶出去了大概一盏茶时间才回来,回来时拎着一个食盒,她把一盘烧鸡,一碟牛肉和一碟盘炒鸡蛋放在了桌子上。
之后,她扯了一条鸡腿,把几片牛肉夹了放在她拿来的白粥里,又拿出一包药粉,洒了点在白粥里,然后才端着碗,拿着鸡腿,转身走向里间床边。
容野被聂瑶夺了手里的粗粮粥,把放了药的白粥递给了他,他倒是真乖,一手拿着鸡腿咬一口,又低头喝了口粥,吃了片牛肉。虽然这鸡腿和牛肉都不咋好吃,可是比之前的那糊了的粗粮粥好多了。
聂瑶见他乖乖的吃了粥,她便也转身走回了桌边,坐下来拿一个高粱馒头咬一口,拿筷子夹菜吃饭,丝毫不嫌弃这剩了又热的高粱馒头,一口一口还吃的挺香。
老婆婆借了聂瑶的光,才能吃这么丰盛的一顿。至于聂瑶给那位红衣公子下了什么药,她一个最卑微的奴仆是不该去多管闲事的,这一点她懂。
容野吃完粥后,就见聂瑶过来取走了碗,而他也慢慢的感觉的浑身泛力,抵抗不了那种浓浓的困意,没多大一会儿,他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聂瑶看了昏睡过去的容野一眼,端着碗回到桌边坐下,继续吃她的饭。她知道那是什么药,可不能不喂容野吃,一旦让玉寒龙发现她和容野认识,容野一定会被关押去一个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虽然她无法救容野出去,可她要看得见容野,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两日后,言素抵达玉罗门,去见了玉轩吟,二人闭门密谈了一盏茶时间才出来,无人知他们谈了什么。
只是有不少人见到玉轩吟带言素去了拒霜楼,这么些年来,玉轩吟还是头一次带外人进入拒霜楼范围之内。
在玉罗门里,拒霜楼一丈之内,是不允许人出现的,更不要说除玉轩吟外,还有别人进拒霜楼了。
可今日破天荒的,玉轩吟就是带言素去了拒霜楼,这可引起了玉罗门里不少人的留意与猜测。
大家都在想,言素和门主说了什么?门主怎么就允许言素去见了大小姐?
还有就是,大小姐是真回来了吗?那她怎么一直没露面?
还有人怀疑拒霜楼的大小姐是假的,真正的大小姐早死了。
拒霜楼
玉轩吟到了楼下都没敢上去,他望着言素,笑得无奈道:“水碧她不会想看到我,还是你独自上去看她吧。”
“是,门主。”言素恭敬的对玉轩吟拱手行了一礼,这才转身去上了二楼。
玉轩吟负手站在楼下,仰头望着二楼飞舞的纱帘,风铃的声音很清脆悦耳,可他的心情,却一直很沉重。
他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珍视她如珠如宝,可她却恨他这个父亲入骨。
言素上了二楼,敲了敲门,在外声音温润清雅道:“碧宁姑娘,我是言素。”
碧宁一直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她知道她就算这回逃走了,回头还是会被抓回来,所以她没想过逃。忽听到外头人自报姓名,她睫毛位颤一下,才缓缓抬眸看向紧闭的房门,静坐了片刻后,她起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看到了门口一袭蓝袍儒雅的男子。
“碧宁姑娘!”言素微笑对她颔首,眼中的光很柔,恰似二楼廊下垂着的轻纱,把阳光的灼热减弱,只剩下一抹柔和,温柔的照入人的心田。
碧宁侧身请言素进来,依旧是不变的冷若冰霜,那怕言素是到来的一缕阳光,纵然温暖,也融不化她被冰包裹的心。
言素举止文雅的负手走进去,只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便知门主是有多么的疼爱这个女儿。
碧宁关上了房门,转身走向桌边,提壶为言素倒了杯水,言简淡冷道:“请坐,喝茶。”
言素走过去,优雅的落座,望着也在对面凳子上坐下来的碧宁,他笑意浅淡道:“来玉罗门之前,你的主子找过我,他让我带两句话给你。”
“主子?”碧宁知道言素说的是宫景曜,她望着言素,低声问了句:“夫人还好吗?”
言素对此轻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我没有见过肖皇妃,只是听闻她有喜了,想来如今害喜的她,应该不会太好。”
碧宁虽然没怀过孩子,可她小时候见母亲害喜过,也见过肖云滟害喜过,她们都吐的眼泪汪汪的,想来也是不会好受的。
言素知道他的时间有限,便看着碧宁笑言道:“他让我带两句给你——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碧宁低垂下眼睑,对于宫景曜这两句话,她又怎会听不明白?
可恨已入骨,她无法让它在心中消散。
言素是将话已带到了,便也起身离开了。
玉轩吟一直在楼下一动不动的迎风站着,直到言素下楼出来,他才看向走来的言素,眼中有着一抹期望,他期望能从言素的嘴里,听到他女儿愿意接任玉罗门主之位的话。
言素走近后,也是有些无奈的叹道:“话我已经带到了,可她听不听得进去……这就不好说了。”
玉轩吟眸中的希冀之色淡去,脸上浮现失望之色,唇边的笑带着苦涩道:“早知她心中恨难消,可我还是一次次的自欺欺人,以为只要我肯等,总有一日,是能求得她的原谅的。”
言素是第一次见玉轩吟露出这样怆然的神情,他也是有儿女的人,能体会玉轩吟无奈的心情,他也只能淡笑安慰他道:“门主可以放心,那个人的话,她多少能听进去一点。不过,若说面子最大的人,还要是……门主应该听过肖皇妃吧?她可是最疼身边那些小丫头的了,大小姐也和她最为亲近。”
玉轩吟听着言素贴近他耳边说的悄悄话,他眉心一皱,心中略有不悦。他的女儿是千金贵体,竟然被人当下人使唤,这事一直让他有些生气。
“言尽于此,门主若是不信,便也不信罢。”言素这人骨子里也高傲的很,一点都不会求着谁信他。既然玉轩吟怀疑他的话,他也就不必在这儿浪费唇舌了。
玉轩吟望着言素离去的雅逸背影,皱眉深思言素刚才在他耳边说的话。难道,他真要去求那位肖皇妃帮他劝女儿?
可他也略有耳闻,那位肖皇妃性情很是古怪,他就算自降身份去求她,她也不一定会帮他的忙。
可不求的话,却是半点机会都没有的。
唉!为了玉罗门的安宁,也为了他死后无人敢欺他的宝贝女儿,他只能舍着老脸去求那位肖皇妃了。
十月初七,长安江湖人士聚集。
一时间,城中气氛变得莫名紧张。
宫明羽又是气的差点吐血,他之前有查到过,肖云滟与江湖上的秋水山庄少主相识,二人相交似乎颇深。
后来他又查到,宫景曜与秋水山庄庄主乃为多年知交好友。
还有就是,宫景曜曾经江湖游历,与不少江湖人士结交,其中有一人还与宫景曜为结拜兄弟,那个人便是魔刀阎闾。
而据他所在,那位经常在肖云滟身边帮着做饭的碧宁,在江湖之上也很有名,名号曰——鬼刀修罗。
男魔刀,女修罗,二人皆是用刀,乃江湖上平分秋色的最厉害刀客。
而这两个人,却偏偏皆与宫景曜和肖云滟夫妇渊源颇深。
颂瑞这几日已经很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连那日他莫名昏倒之事,他都没敢多嘴问一句。可就算这样,他也发现皇上近日以来,是越来越喜怒无常烦躁狂暴了。
宫明羽又烦躁的砸了一杯子,江湖的人来凑热闹也就罢了。
可南诏与明月国边关也不安宁,因为那个与肖云滟书信来往的炎阁,竟然为了肖云滟这个女人出兵了。
虽然明月国并不拒怕南诏小国,可南诏国一起兵,西域和北方游牧民族也隐有动静。
这下,他就不得不重视了。
如果明月国内乱的话,这些番邦小国必然会趁火打劫,搅得边境不得安宁。
炎阁,你这个混蛋,竟然发疯的为了一个女人出兵,简直是愚不可及!
南诏国攻打明月国,无疑是以卵击石。
而宫明羽不会知道,被他恨得想将其碎尸万段的炎阁,此时正在长安城里潜伏。
一名穿着裋褐的大胡子,正在一家米行的后仓抗大包。
白杜鹃来了中原,可打扮一直没有改变,她坐在黛瓦屋顶上,望着下方吃苦耐劳抗大包的一国之君,她多想下去一巴掌把这人拍到地底下去。
她真的很不明白,那个性格古怪的肖皇妃有什么好的?
她听说那位肖皇妃很没女人味,以往经常穿着男装在大街上晃悠,一点贵气都没有,还皇妃呢!
白杜鹃在屋顶上喝醋喝得胃都酸了,可这个臭男人还在扛大包,真是气死他了。
“吃饭了,吃饭了,快来吃饭了!”管事的带着两个婆子,推着一辆木车到来,木车上放着两个大木桶,一个盛着碎米饭,一个盛着菜。
这家米铺老板很为节俭,一般不能卖的碎米或陈米,都会拿来煮饭给工人吃。
而在菜上,这家老板可不小气,菜里虽然用了野菜,可却也有肉,这也是为了给工人补充体力。
“大壮,还干呢?赶紧收拾一下去吃饭了。”一个黑壮的大汉,拽下脖子上搭的汗巾擦了把脸,伸手拍了炎阁的后背一下,喊他一起去吃饭,晚了可就肉少了。
炎阁化名大壮,脸上的胡子是他从南诏来明月国开始,就一直故意没刮过的,再加一些假胡子,高大壮硕的他,自然就更为像个粗犷的汉子。
他冲那个喊他吃饭的大汉点了点头,然后把一袋米堆好后,才拍拍手去拿碗领饭菜。
白杜鹃在屋顶上看到炎阁去排队领饭,她捂着胸口好心痛啊!讨厌鬼,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自降身份,做这些出力的粗重活儿啊?
不行!她要去找那个女人,不能再让炎阁这样糟蹋自己了。
叮铃铃……
“咦?哪里来的风铃声啊?”之前喊炎阁吃饭的大汉,手里端着一碗饭菜,转头在四周看了看,连屋顶上也看了,可什么人都没发现。
他也没太在意,便端着碗,找个地方坐下来和兄弟一起吃饭,说说笑笑:“今日的五花肉很好吃啊!老板总算又大方了一回。”
“是挺香的,够肥,能解馋。”另一人笑着搭话,夹起一块五花肉塞嘴里,吃得满嘴是油,低头扒了几口米饭,虽然是碎米,可也很好了。
家里贫穷的人,可是一年到头都能吃几顿白米饭的,他们有饭有肉吃,还能搬搬抬抬一个月就有一两银子工钱,过年过节还可以领二十斤碎米回家,真的很不错了,他们很惜福的。
炎阁独自坐在一旁台阶上闷头吃饭,他知道白杜鹃被他气走了,可他也不担心白杜鹃,毕竟这个女人很狡猾,手段也是有的,想让她吃亏是很难的。
白杜鹃离开米铺后,就气呼呼的走在大街上,她一身海棠红异族服饰很显眼,发髻上戴着凤凰花,水蛇腰微露肤白皙,娇俏美丽的容颜,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张望。
有泼辣的婆娘揪了他家那口子的耳朵,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死鬼,嫌弃我是黄脸婆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见着小狐狸精就两眼发直,你对得起我啊!”
“哎哟!你这个臭婆娘,放手,放手啊!”男人疼的龇牙咧嘴直抽气,可眼睛还是盯着那穿衣露肉的美人看,真是太诱人了,也不知道是外邦那个国家的美女啊?
白杜鹃之前就会点汉语,之后缠着炎阁又学了点,虽然说话的时候,还会带着乡音,可她是能听懂的,那个臭婆娘竟然敢骂她是狐狸精?气死她了!
中原人的狐狸精,就是勾三搭四的下贱女子,是不好的意思,是骂她坏的意思。
宫姻娜带着清露出来逛街买东西,忽见前方人群聚集,她便手拎帕子走了过去,先看看到底有什么热闹可看的。
白杜鹃气的脸都红了,这群无知的百姓,居然指指点点的说她有伤风化,还说她是狐媚子?太过分了!
百里秋霖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前方人群中传来呼救声,他便提剑带人挤了进去。
“哎哟!可疼死我了,狐狸精打人了啊!救命啊!”一个女人因嘴坏骂的太厉害,被白杜鹃揪出来说理,结果,她就借机撒泼起来,看这个衣不蔽体有伤风化的狐狸精能拿她怎么样!
白杜鹃是第一次来中原,以往她在书里看到的中原,那是礼仪之邦。可真正见到了中原这些刁民,她才明白了那句“浪得虚名”是什么意思。
百里秋霖挤进来后,便看到一个姑娘抓着一个妇人的手,这姑娘明显是会武功的,那妇人的手腕眼见着就要被那位捏断了。
白杜鹃也就是一时气愤,才会加重了力度,可却不料到半路杀出个多管闲事的,救人就救人吧!为什么还要打她?中原的男人这样欺负女人,不觉得很有失礼仪之邦之礼吗?
百里秋霖也只是想分散那姑娘的注意力救人,可不料这姑娘反应如此之大,竟然出手凌厉的与他交起手来,这剑法倒是像刀法,他不得已之下,只能拔剑相迎,心里却是觉得很失礼这位姑娘的。
白杜鹃是真的怒急了,她的剑越发凌厉的刺向对方,简直是每一剑都包含着怒火杀气。
百里秋霖从没有见过如此刁钻的剑法,好似包含了很多武器的招数。比如鞭法、刀法、剑法、还有枪法,是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过的独树一帜剑法,精妙绝伦,令人惊叹!
人群早就散开了,一个个的躲开的老远。
有人闲看热闹,也有人起哄唯恐天下不乱。
“打死这个狐狸精,穿成这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一个歪嘴婆子尖酸道。
“谁说不是,穿成这副样子在大街上晃悠,摆明是想勾引老爷们儿。”之前挨打的妇人,揉着手腕,啐了口唾沫,心里暗暗的想着,最好这位公子能杀了这个狐狸精,那才是真的大快人心呢!
宫姻娜自幼博览群书,对于西域部族也有所了解。只瞧这姑娘的打扮,便知她乃茫蛮部落的人。
长安城也有外邦人集聚之地,哪里有西域诸国和部落的各族人。
可茫蛮部落的女子,她也是确实第一次在大街上见到,也不怪乎会引起这样的乱子。
只因他们部族女子的服饰,在明月国人看来,的确是衣不蔽体很不庄重。
百里秋霖虽然武功不弱,可却是君子之剑,怎么都是玩不过这样刁钻的剑法的。
宫姻娜见与这位打抱不平公子一起的二人要拔剑相助,她眉头一皱,抬手示意清露让他们住手,再这样打下去,可真要让外邦人耻笑他们明月国以多欺少,枉为礼仪之邦了。
清露上前扬声喊道:“紫凤宫主有命,全都住手!”
百里秋霖最先收招后退开,紫凤宫主之名,他可是有听过的,是当今的皇姑奶奶,连身为太上皇的宫景曜,也要称呼她为皇姑,身份极其尊贵,更是明月国的福星,从无人敢招惹或忤逆其命。
白杜鹃可不认识什么紫凤宫主,她手中持剑飘然落地,转身看向那名女子,眸光冷寒泛着杀气。
宫姻娜可是有见识的人,宫暝曜那样的煞神她都不怕,更何况这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她款步姗姗拈帕走过去,红唇含笑道:“姑娘请息怒!是我明月国人无礼在先,本宫在这里向姑娘赔礼了。”
白杜鹃盯着面前这位穿着华贵的女子,见对方真向她赔礼道歉,她才收了剑,看着她说道:“书里说中原是礼仪之邦,可今日一见……浪得虚名。”
宫姻娜听着这位姑娘半生不熟的汉话,她还真有些羞赧的红了脸颊,眸光冷然的一一扫过那些无知百姓,收回眸光冷哼道:“每个国家都有每个国家服饰,这位姑娘不过是穿着他们民族的服饰,就像你们身穿襦裙一样,没有丝毫不尊重之意。可你们呢?因你们的无知,却丢尽了我们礼仪之邦的脸。”
那些百姓被宫姻娜一番话训斥,一个个的羞愧低下了头,他们回想一下,的确是他们太小题大做了。
明明这位姑娘什么都没做,人家不过是从这条街走过罢了。
可他们却围着人家姑娘指指点点,更是挑衅辱骂人家姑娘,的确是太失礼过分了。
“谁知道她是什么人?明明长得和中原人差不多,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那个歌舞坊走出来的不正经女人呢!”那名被白杜鹃教训的妇人,不服气的在一旁嘟嘟囔囔的。
宫姻娜何时被人这般挑衅过威严?她面上一冷,对清露吩咐道:“无知妇人,胆敢冒犯本宫,压她去孤独园服役一月,以示惩戒。”
“是,公主。”清露低头恭敬领命,随之抬头看向那名妇人,抬手一挥冷声道:“把她拉去孤独园服役。”
“是!”两名黑衣侍卫领命,走过去,便拿下了那名妇人。
“凭什么让我去孤独园服役?她穿成这样……谁能把她当正经人?歌舞坊的贱人,本就和她这个样子一样,我又没说错!”那妇人泼辣不服,她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这位紫凤宫主凭什么倚仗权势欺人?
宫姻娜转头看向那名妇人,勾唇冷然笑道:“管不住自己的男人,就把气撒到无辜者身上,还不嫌丢人的在此撒泼?”
那名妇人也是被戳到痛脚,她怒急冲动脱口喊道:“你要不是命好,你以为你会有个对你百依百顺的男人吗?还不是落得和我们这些可怜女人一样……”
“你大胆放肆,竟然对公主如此无礼!”清露也是怒了,就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妇人。
人家姑娘不过就漂亮了点,她就嫉妒这样诽谤人家。
公主不过想来平息这件事,她竟然还敢没事找事,非弄得彼此都这样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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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辰你要是敢对我用强,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被自己的妹妹设计,误入军区,和一个年轻少帅一夜缠绵。
事后本想装作若无其事逃之夭夭,却被他死死扣在五指山下不得逃脱。
“我不可能嫁给一个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男人。”
“陌生?至少我们对彼此的身体都很熟悉。”
为了复仇她与他约法三章签下一年契约,“我做你的隐婚妻子,你帮我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本想安安分分做好他一年的妻子,没想到婚后他却是对她各种的图谋不轨,居心不良。
甜、宠、撩,无一不差。
奈何军爷“走肾不走心!”
可怜小妻日夜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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