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云滟刚躺下,就听到宫凌霄咋咋呼呼的喊有人要杀她,她只能又起身来让闲闲去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悠悠依旧没有让暗卫动手,因为她觉得这个人没恶意,似乎只是有事找夫人而已。
闲闲出门就看到一抹人影向她飘过来,她都没看清对方是男是女,只是看到一抹紫色闪来,她出手就甩出几刀子,可均是有去无回,对方更是从她身边,刷的下子进了房间,一掌把她推送了出去,房门在后啪的关闭上。
是真的推她出去而已,对方根本没有伤她之意。
宫凌霄手持到一把尖刀紧追来,结果就看到闲闲站在门口沉思,她也是一下子懵的停下了脚步。这是怎么回事?对方是认识九嫂的吗?
“闲闲,奉茶!”房间里的肖云滟声音平淡吩咐,丝毫不显惊慌之意。
闲闲在外恭敬应了声:“是!”
宫凌霄见闲闲转身离开去奉茶了,她就手举一把刀靠近房门,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悠悠,送十三公主回安喜殿。”肖云滟的声音,在此从房间里传出来。
“是。”悠悠在外也应了声,随之举步走过去,伸手请道:“十三公主,请!”
宫凌霄已经收起了刀,可是……她还算不放心九嫂,那个男人的武功也太高了。
“十三,回安喜殿去,不然我就让你九哥命令风痕再不回来。”肖云滟是了解这丫头的,最是不听话,非拿住她软肋不可。
宫凌霄一听她九嫂居然卑鄙无耻的拿风痕威胁她,她气的脸都红了,可还是没敢违逆九嫂的话,只能垂头丧气气鼓鼓的跺脚走了。
九嫂最讨厌了,总是喜欢拿捏人家的软肋,哼!算什么本事嘛!
悠悠在宫凌霄离开后,还是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房门一眼,最终又听到肖云滟的催促声,她才皱眉暗叹声离去。
肖云滟听到悠悠离去的脚步声,她这才放心。转头看向玉轩吟,她笑的淡然道:“虽然是初次见面,可瞧对方容貌甚是面善,想来是碧宁的亲人吧?”
她其实是知道对方是谁的,只不过,她不想让对方太惊讶她的聪明才智罢了。
玉轩吟的确有点欣赏这位肖皇妃了,虽然来历不明,可这气度和言谈举止,却一瞧就是读书不少的女子。
虽然,她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知书达理,温婉贤淑。
可她身上却有种大气,却是平常女子身上难以见到的。
那怕是他骤然不平凡的出现,她也依旧淡定从容,不见丝毫惊恐慌张。
只是这一点,便足以令他欣赏。
肖云滟大大方方的任由玉轩吟打量,而她也不着痕迹的淡淡看对方一眼,只一眼,她就知道碧宁为什么一离家十年不归了。
不说他们父女间的那些私怨旧恨,只说这人,穿着打扮中规中矩,腰背挺直负手而立,不苟言笑严肃的过分,一瞧就是迂腐不开明之人。
玉轩吟打量她一番过后,方才不苟言笑开口道:“肖皇妃,我是碧宁的父亲,她本名玉水碧,乃玉罗门大小姐,这一点,太上皇很清楚。”
肖云滟一听这人开口,便在心里为对方加了刻板一条。随之,她起身缓步走过去,笑意浅淡一问:“敢问玉门主今日前来,是找我有何事?直言但说无妨。”
玉轩吟对这位爽快的肖皇妃,印象又好了不少。他也不再打算拐弯抹角,而是直言道:“我已时日无多,门主之位水碧必须要继承,如她坚持不继任门主之位,待我死后,她必然会成为贪权者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更有甚者,她可能会遭到永无休止的追杀。”
肖云滟不得不承认,这位玉门主虽然迂腐刻板,可却眼光看的很远。
她也听宫景曜说过,玉家氏族很复杂,光玉轩吟这一代,便有兄弟五人。
玉轩吟虽然为嫡出,可却非长子,而是嫡次子。
而身为长子的玉清越,多年以来,却也是面服心不服玉轩吟,其子玉寒龙,更是一直暗暗觊觎玉罗门主之位。
偏偏呢!玉轩吟虽然有过一妻一妾,可因当年后宅不宁,妻妾一死一亡。
而他如今已是四十不惑之年,却膝下只有碧宁一女,而无子。
这也就演变成了,庶长子一脉与嫡次子一脉,分庭抗衡的局面。
如今玉罗门已经分成两派,十大长老只有四人支持玉轩吟这一派,其中四人是支持玉清越的。
当然,还有大长老和二长老是不问世事在闭关的,并没有支持双方任何一派。
可是宫景曜也和她说过,大长老和二长老比较迂腐守规矩,他们只辅佐正统门主,只要碧宁继位门主,他们一定会站在碧宁这边的。
可如果碧宁不幸陨落,为了稳固玉罗门的安定,他们必然会在玉清越和玉寒龙父子之间,则选一人为门主。
因为在玉罗门里,只有玉清越一房的势力,可以与玉轩吟势均力敌。
所以玉轩吟不是在危言耸听,如果碧宁不成为玉罗门主,接下来,碧宁只要一出玉罗门,必然会遭遇铺天盖地,永无休止的追杀。
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选择,如果她劝碧宁继任门主之位,碧宁答应了也是勉强的。
可如果不劝碧宁……将来玉轩吟辞世,玉清越父子掌权,定然容不下碧宁这位玉家氏族的嫡出大小姐于世的。
玉轩吟也不着急,依旧淡然处之的等着她的答复。
肖云滟真的沉思良久,可是她……她依然无法给玉轩吟一个确定的答复。只能歉意的看向玉轩吟,微微一叹道:“玉门主,我无法给你答复。不过,我可以写一封信给碧宁,她到时如何选择,也只能凭她自己的心意,我不会去左右她的抉择。毕竟,她是一个大人,而不是一个任由人摆布的幼儿。这一点,还请玉门主能明白。”
玉轩吟虽然没有得到满意答复,可他依旧很欣赏肖云滟这个女子。进退得意,没有过于自负独裁,而是懂得理解别人,不因身份能压人,而逼人去做不想做的事。
肖云滟起身去取了笔墨纸砚,走到桌边拂袖落座后,倒点茶水研了墨,提笔蘸了墨,在铺开的雪白纸张上,写下一手娟秀飘逸的字。
她的字能写这么漂亮,全仰赖宫景曜那个吹毛求疵的家伙。
他当时和她说,他能忍受她所有的缺点,包容她像炮仗一样火爆的脾气,就是无法容忍她这么丑到令人没眼看的字。
所以,她从嫁给他以后,没事就被他手把手逼着练字,时间久了,她娟秀的字中,也包含了一种他独特的飘逸。
如今想来,要不是当初宫景曜那般虐她,她今日在玉轩吟面前写一封信,可就要丢人丢死了。
玉轩吟接过她折叠好的纸张,并没有偷看的意思,因为刚才看她写了几个字,娟秀飘逸,如她的人,女子的温婉中,还有几分男子的潇洒。
嗯,是个不错的女子,难怪碧宁如此敬重她。
肖云滟送玉轩吟出了门,见闲闲端着茶盘在外头恭敬的侯着,她才想起来,她让闲闲奉茶,可是玉轩吟似乎喝不上这杯茶了。
玉轩吟转身看向她,微颔首致谢。随之,便去如风般的离开了。
肖云滟没有见到玉轩吟是怎么闯进来的,可她如今却亲眼见到玉轩吟是怎么离开的。
高手啊!绝对的武林高手啊!
什么是来无影去无踪,她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闲闲依旧还捧着茶盘,刚才她听到一点点,对方似乎是碧宁的父亲,这回来找夫人,就是想夫人劝劝碧宁,让碧宁接任家主之位。
肖云滟目送走了玉轩吟后,便转身看向闲闲道:“记得把茶喝光不要浪费,我先去睡会儿,再有人来……直接赶走,别再让人进来饶我好梦了啊。”
“是。”闲闲苦笑低头,看着这两杯雨花茶……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味儿啊!
肖云滟已转身进了房间,关上房门,打着哈欠走向床边,脱了鞋子上了床,拉了棉被躺下睡觉,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考虑吧。
闲闲端着茶,苦哈哈的走了出去。
悠悠也回来了,见到闲闲扁嘴走出来,她疑惑的上前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闲闲一见到悠悠回来了,便端着茶盘走过去,笑得有几分讨好道:“悠悠,你把这茶喝了好不好?”
悠悠一闻这茶香,就知道这茶是雨花茶了。说实话,她也不习惯这个味儿,也就湪诗公子喜欢了。
闲闲为了能把茶分出一杯去,她就一直缠着悠悠不放。
悠悠被她缠的没办法了,就帮她喝了一杯,喝完后,两个人就啥都不想吃了。
唉!依旧不习惯这个味儿啊!
灞桥
十月的晚风,带着寒霜般刺骨的冰冷。
晚霞似火,映的水面一片橙红,好似水波也泛起了粼粼碎金之光。
桥上迎风伫立两抹身影,对面而立,相隔三丈之远。
天色已晚,此地已无半个人影,当他们剑光交汇的刹那间,灞桥之下的水飞溅而起,宛若冰珠击打在彼此身上,冷的刺骨。
二人对打的招式很简单,也很粗暴。
两剑锋刃相擦而过,彼此眼神交汇的刹那间,他们眼底有的皆是浓烈杀气。
剑锋相擦出火花,尖锐之声,极其刺耳。
二人彼此单手持剑,一挥之下,灞桥两旁的水飞溅起一丈多高,在夕阳下形成雨帘,又破碎的坠落回水中,犹如大雨倾盆落下,许久才归于平静。
银发男子嘴角勾笑,阴阳怪气叹道:“才几年不见,你的武功可又精进了不少呢!”
宫景曜一袭金线绣紫袍,尊贵无比,他望着对方,面色冷寒道:“我来此不是和你比武较量的。”
银发男子握着剑竖起在面前,望着剑身映出他的身影,他勾唇笑的阴冷道:“我也没兴趣和你在此吹冷风,不过,我倒是对你的肖皇妃很有兴趣。”
他一出关就听金婵郡主说,此女来历不明,细查之下,她根本就和蓬莱仙岛的双影宫无关系。
鬼赤尘那边给他的消息也是如此,肖云滟此女,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令人怎能不心生好奇呢?
“你在找死!”宫景曜最不喜欢有人去打扰肖云滟,特别是银发男子这样性情邪孽的人。
银发男子听到他包含杀气的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泪眼朦胧的望着对面的他,摇摇头笑道:“世上从来都是一报还一报的,当年你夺走了曲拂的心,如今我便要让你的女人不得安宁。你越是珍爱她如珠如宝,我越是要彻底摧毁她。因为啊!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所爱之人,会令人心痛到多么的想自刎而死。”
宫景曜眉头一蹙,望着银发男子,眸中露出一丝烦躁情绪道:“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可能与曲拂有男女之情,我所结交的从来都只有舜华先生一人。”
这个误会,从七年前到如今,他解释了无数遍,可这个人就是死心眼的不相信。
如果不是他因为身为皇族,不想与江湖人多仇怨,他早就杀了这个死心眼儿了。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此人家族,似与舜华先生有点渊源,舜华先生一直在替此人求情。
可他能给舜华先生的面子并不多,如果此人敢去惊扰他的妻儿,天王老子的面子他也不会再给,非要彻底除了此人,永绝后患不可。
银发男子望着宫景曜离去的背影,他知道,这是宫景曜最后一次对他手下留情了。
下次再见,宫景曜必然会不遗余力的将他除之而后快。
不过无所谓,他倒是很期待看到彻底发疯成魔的宫景曜,因为那样嗜血残忍的宫景曜,才是真的宫景曜,不是吗?
至于如今长安城传的惧内太上皇,这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宫景曜,他可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怂包。
龙远一直在桥头等候着,见他家主子走来,他恭敬行了一礼,随之便提剑跟在其后,一同离去。
金婵郡主在宫景曜主仆离去后,便现了身,站在银发男子身后,望着那离去主仆的背影,她眸光幽冷道:“师父,他武功如此之高,想对付他……很难。”
“为师当然知道他有多难对付。”对方有多难对付,银发男子与之相识多年,又怎会不清楚?
不过,宫景曜是不好对付,可那位身怀六甲的肖皇妃……哈哈哈!去找她玩玩也不错啊!
金婵郡主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师父的心思太深,要做什么,从来都不和他们这些土地说,只会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吩咐他们做事。
在回青华山的路上,龙远不由得担忧道:“主子,他会不会去找夫人麻烦?”
“他敢去,就要做好死的准备。”宫景曜俊美的脸上一片冷寒,骑马在冬霜寒风中,他衣袂飘飘,凌然犹如一柄随时会出鞘的利剑,再无往昔的慵懒贵雅之气。
龙远骑马在后追随,他只要一想到夫人的一些手段,就忍不住心里打哆嗦。
对方最好不要去招惹夫人,不然的话,夫人一出手,对方就算不死,恐也要脱层皮。
宫景曜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见肖云滟,这些日子,他为了追查银发男子的踪迹,整日早出晚归,虽然没有离开长安境内,可也真的冷落了她和孩子。
龙远欲言又止的闭上了嘴巴,在主子急着回去看夫人的时候,如果他提起发现阿良混进长安当了扛米工人之事,主子的心情一定会瞬间变得很不好吧?
算了,他还是不招人烦了。
至于阿良带人潜伏在长安城的事,他还是回头找个机会,再和说主子说吧。
长安城
法华陪着白杜鹃回到长安城后,天都黑了,城门都关了。
没办法,只能飞檐走壁进城去了。
近日长安城夜禁防备很严密,她们想要躲过巡城兵,悄无声息进城去,真是有点点难度。
白杜鹃把那件大袖衫脱了,连带着轻纱披帛一起交给了法华,她拿了自己的粉色斗篷披上,抬头仰望下高高的城墙,提起一跺脚,展臂便飞了上去。
法华在下方看的很叹服,这位姑奶奶不愧是飞贼啊!这轻功真是漂亮。
白杜鹃在前,法华在后跟上,二人顺利的躲过巡城兵,成功的混入了城中。
长安城宵禁是二更天,也就是亥时。
她们回来的时间是戌时,离亥时还早,可以闲逛一下。
白杜鹃觉得她们可以趁着没有宵禁之前去鬼市溜达圈,吃点东西也错。
可法华却在后抱着衣服,低声劝道:“白姑娘,您已经出来一日了,再不回去,主子该……该担心您了。”
“他会担心我?你骗鬼呢?”白杜鹃之前喝了不少酒,可却没吃东西,现在有点饿,她一定要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法华为难的皱眉在后跟着,没办法,只能让跟在她身边的两名暗卫之一……回去把王上请来,赶紧把这姑奶奶拎回去吧!
不然的话,真要在长安闯出大祸来了。
最近京兆府都贴出悬赏通缉令人了,在满城的抓飞贼呢!
其中有几家损失过大的富商,更是拿出钱来合伙重金悬赏,谁能抓住这个飞贼,他们出的万两白银,便是对方的奖赏。
所以说,这位姑奶奶此时此刻真的很危险,也是特别的值钱。
白杜鹃去了长安的夜市找池的,因为是黑夜开市做生意,会玩的中原人,又给这种夜市取名叫鬼市。
法华一路跟在白杜鹃身后,帮她又把大袖衫穿好,觉得这样的她会比较庄重一点。
白杜鹃根本不知道,她这样一身华服美饰来到鬼市,一下子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明月国虽然民风开放,可女子晚上却也是不出来的,更不要说她这样一瞧就是大户人家贵人的女子了。
鬼市龙蛇混杂,法华一直怕白杜鹃又会闯祸。而且,宵禁时间快到了,很多铺子都打烊了,想吃东西,选择都少了很少。
法华一路上都担惊受怕的,这里的鬼市街道两旁已经封上了,可见已经不许人进出了。
可这姑奶奶倒好,直接飞檐走壁进了夜市,如今夜市上除了一些寻花问柳的男人,和一些花枝招展的妓子外,真的只有她们两个稀有的良家妇女了。
一个左拥右抱的花花公子,在看到那坐在馄饨铺子里吃东西的紫衣姑娘时,双眼那叫一个色眯眯的冒绿光啊!
“哎呀!吕公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被那名公子推开的两个姑娘,娇嗔的一跺脚,眼中满是嫉妒的,瞪向馄饨铺子的狐狸精。
“这个很好吃的,你也尝尝。”白杜鹃满足点吃着馄饨,觉得中原的面点真的很多很好吃,她都喜欢啊。
法华的确也有点饿了,她拿着汤匙舀了一颗馄饨,咬了口,便被这滋味征服味觉了。
果然很好吃,怪不得白姑娘吃的这么香。
白杜鹃吃完一碗馄饨后,又举手喊了声:“老板,再来一碗猪肉馄饨,很好吃啊!”
“好嘞!这就好。”老板的铺子就一间房,里面有个黄泥炉灶,上面一口大黑锅,里面一直煮着热汤,包好的馄饨往锅里一丢,很快就能熟了。
煮好的馄饨配上面汤,洒上葱和香菜,色香味俱全啊!
白杜鹃一见她的馄饨又来了,她就迫不及待的拿汤匙舀一颗热乎乎的馄饨,还没来得及吃呢!就忽感到有人向她伸出狼爪,她一个馄饨就那样甩了出去。
“啊!”那名公子被烫的捂脸惨叫一声,伸手指着她,恼羞成怒骂道:“你个贱人,竟然伤本公子?本公子看你是不想在这条街上混了。”
他把对方当成是那些风月之地的女子,也是怪天黑,这点着有灯的铺子里又昏暗,他才眼拙的没有看清对方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衣饰,一看就不可能是风尘女子能拿得出手的。
白杜鹃才懒得理这种人,馄饨在眼前,她要赶紧吃了。唔!老板已经熄火了,明显也是要打烊了。
也是,马上就二更天了,中原的宵禁很严厉的,黄昏关闭城门后,各个街道就封闭了,家家户户也关门闭户,大街上清冷的一个人都看不到。
也就这条鬼市能热闹点,可在二更天前,也是要关了铺子打烊的。
就连那些青楼楚馆,也要关上门不再接客。
而留宿的客人,也要翌日五更天解禁后,才能离开。
法华已经出手了,一掌把那名花花公子打出门去,因为她也饿,打完人后,又把最后一颗馄饨吃到了嘴里,这才起身出门去。
因为她闻到绿绒蒿的香气,这是妙观自己做的香丸,放在银雕镂花的流苏香囊里,行走间暗香浮动,异常迷人。
妙观一到来,就见法华与一个花花公子僵持,她眉头微蹙,抬手示意叶衣和月净把那人赶走。
那名公子这下真被吓得清醒了,这群人一看就不简单,他一个普通商铺的少东家,可惹不起这些人。
叶衣和月净一见那人吓走了,她就鄙夷了对方的背影一眼,什么人,欺软怕硬。
白杜鹃一见炎阁到来,她嘴里咀嚼的馄饨就有点没滋没味了。又是这副棺材脸,笑一下会死吗?
炎阁负手走进来,那怕只是一袭普通的丝绸玄袍配大氅,那身为一国之君养出来的王者气度,在茫茫人海中也显得鹤立鸡群,更何况是这样一间普通的馄饨铺子?
老板是个有眼力劲儿的,一瞧这位爷气度如此不凡,便也是惧意心生,不敢上前说要打烊的事了。
白杜鹃在和他赌气,所以她不理人,低头继续吃馄饨,吃饱后,她要再去那些奸商家里转一圈,看他们还敢不敢悬赏缉拿她,哼!
炎阁在她身边的板凳上坐下来,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瞧见她这一身华贵的襦裙,再看看她这一副明月国女子的装扮,他不由眉头一皱问道:“你去了什么地方?”
“你管得着吗?”白杜鹃没好气扭头瞪他一眼,回头继续吃馄饨,吃的咬牙切齿。可恶!她多想把他当馄饨一样又咬又嚼,嚼碎了吞肚子里去,省得留他在世上气死人。
法华去找了那位老板,给了不少钱,让老板又开火煮了一锅饺子。她想,主子晚上应该没吃什么东西,不如让主子陪白姑娘一起吃点吧。
老板也不敢得罪他们这样贵人,只能去端了个小泥炉,在砂锅里烧了水,煮了一锅馄饨。
唉!眼见着快宵禁了,他可不敢冒险在开炉灶。
只希望他们吃完后赶紧走,他关了门后,还要回家呢!
法华把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端上桌,随之退出门外去了。
狭窄的馄饨铺子里,一个陈旧的方桌边,长条板凳上坐着一男一女,各自沉默的吃着一碗热乎乎的馄饨。
白杜鹃吃的有点慢了,好似在故意等某人。
炎阁低头沉默的吃着馄饨,没有再理会白杜鹃,连一句夸赞白杜鹃今日很美的话都没有。
白杜鹃吃馄饨吃的一肚子闷气,这个不解风情的臭男人,夸她一句会死吗?
早知道她费尽心思一番打扮,最后却得不到他一句赞美,她就……可恶!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馄饨不硬,过于用力咬,会很伤牙齿。”炎阁已经吃完了一碗馄饨,热乎乎的汤也喝了。此时看着气鼓鼓的她,他别扭的说了一句:“你这样穿很好看。”
白杜鹃碗里最后一颗馄饨,被她咬了一口,还有一半在汤匙里,因为这句迟来的赞美,她心里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喜悦表露于面,她心情很好的吃下那一半馄饨,捧起碗喝了几口热汤,这才放下碗看向他,嘴角一翘扬下巴道:“给我擦嘴,我帕子丢了。”
炎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片刻后,他才接过妙观递来的一方芳香素帕,伸手去给她擦了擦嘴角两边,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和肖云滟一路向华山的那段美好日子。
白杜鹃一见炎阁望着她失神,她一下子就气的站了起来,挥手拍开他的手,气的眼圈都泛红了。她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男人,更没有这么不解风情,这么不开窍的笨蛋。
妙观一见白杜鹃被气的跑走了,她便是无奈的笑叹道:“主子,您可又伤白姑娘的心了。”
法华也是看不过去了,她抱着白杜鹃的斗篷,在门旁立着,垂眸状似随意道:“长安城宵禁后,如果有人在大街上乱跑,应该会被抓去蹲大牢吧?”
“犯夜是要笞打二十下的,来历不明的人,更是会被抓进大牢里的。”馄饨铺子老板插了句嘴,他已经收拾了桌子,准备打烊了。
炎阁在老板收拾最后一个粗瓷大碗后,便骤然起身出了馄饨铺子,向着白杜鹃离去的方向追去。
为了感谢老板插得那一句话,妙观把两锭银子放在桌上,随之才与法华她们一起离去。
白杜鹃出了这条街,就步入了漆黑的街道。
此时街上早已没人,只有偶尔过去的一队巡逻兵。
炎阁紧随其后追上来,见到一队巡逻兵行来,他疾步快走追上去,一把拉住了气呼呼往前冲的白杜鹃,把她拉到了一出拐角的巷子里,接着阴暗处躲避开巡逻兵的视线。
白杜鹃之前没做反抗,因为她也看到巡逻兵了,倒不是怕这些巡逻兵,只是不想平添麻烦罢了。
炎阁一手紧握她的左手臂,一手捂着白她的嘴防止她出声引来巡逻兵,把人抵在墙上,神情严肃的看着那对巡逻兵从街上走过去,他这才暗松口气,就想要松开手,不料小腿却被她踢了一下,黑暗中他皱眉看向她,觉得她真是刁蛮。
白杜鹃在被炎阁拉着手腕向前走的时候,她清楚的感受到炎阁的怒火,可她也生气啊!
炎阁拉着她大步向前走,头都不回一下,直到他拉她有些费劲了,他才回头看向蹲在地上任性的她,他眉头一皱冷脸道:“起来!”
“就不起!”白杜鹃可不是中原女子,顾及什么矜持脸面之类的。他敢这么气她,她就敢耍赖让他没办法,看他能把她怎么样。
炎阁依旧拉着她那只手,一看就很强而有力的五指紧收,好似恨不得捏碎她的腕骨,脸色黑沉的吓人,刚毅的唇冰冷启合道:“起来,回去。”
“不要!”白杜鹃就那么蹲在地上与他对瞪,她要是怕了他,她就不是白杜鹃,哼!
法华她们几个都跟上来了,妙观见他们如此僵持着,便在一旁淡然浅笑道:“主子,下一队巡逻兵来之前,我们必须要离开此地,不然的话……”
“笞打二十下,关大牢。”叶衣和月净异口同声笑道,她们都习惯了,王上对白姑娘再凶,到了做后,还是拿白姑娘没办法,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咯。
白杜鹃这下子更是有恃无恐了,哼!她就赌炎阁不敢被明月国的官兵看到,不然,他也不会白日躲在米铺打工打探新消息了。
炎阁的确在躲,他躲的不是官兵,而是宫明羽的眼线。
法华她们也是分开住的,为的就是怕引人注意。
炎阁一般是晚上和她们聚首,白日便藏身米铺,宫明羽的人,倒是一直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白杜鹃很有耐心的等炎阁退让一步,单手托腮指点脸颊,另一只手还被炎阁握着,她就算疼也不吭声,回头定然让炎阁付出惨痛的代价。
炎阁果然没多久就让步了,低头望着一副摆明逼他退让小女子,他嘴唇紧抿,脸色依旧很黑沉,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外道:“说条件。”
白杜鹃见他让步了,她就古灵精怪一笑,依旧蹲在地上,仰头望着他,笑盈盈道:“想让我跟你回去也容易,你背我,只要你肯背我,我一定跟你回去,路上绝对不会再和你闹了,如何?”
炎阁对此眉头紧皱的死死的,看她一眼,便松开了手,转身就是头也不回的离去。
法华是知道一点事的,比如王上和肖云滟的一些往事。
而白杜鹃让王上背她,无疑是戳到王上的逆鳞了。
妙观不知道炎阁和肖云滟的那些往事,她只知道如今情势危急,她必须要一劝王上道:“主子,有人来了。”
炎阁闻言果然顿步停下来,眉头紧皱,犹豫片刻,这才负手转身走回去。
白杜鹃在炎阁松开她手的那一刻,觉得心里很难过,眼圈一红就想哭。可她还没酝酿的哭出来,炎阁就因为妙观的一句话,又回来了。
炎阁走回到白杜鹃身边,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单膝点地蹲着,等着她上来。
白杜鹃可不会矫情的推开炎阁,她破涕为笑抿着嘴,伸手攀上他宽厚的肩,趴在他后背上,就对他耳廓吹了口气,得意笑道:“早和你说过了,你越是和我作对,我就越是会秋后和你算账的厉害。”
炎阁不想再理她这个鬼难缠,双手托起膝弯,背着她向悠长黑暗的前方走去。
白杜鹃趴在炎阁宽阔的背上,双脚顽皮的晃悠着,脑袋摇啊摇的得意笑唱道:“娃接玉溪高古楼,高高呢耸在天以守!抬头吼吼高古楼,帽子么掉的沟沟守……”
法华她们四个在后头抿嘴偷笑,这个白姑娘啊!就是开朗,好似从来不会生气难过一样,是个乐天达观的可爱姑娘。
炎阁一路上,心中都是充满了无奈,白杜鹃本性不坏,待他也好,他无法对她真的冷酷无情,只能一次次的被她逼的退让,再退让。
------题外话------
来!咱们一起给白姑娘点个赞,忒厉害了,金刚钻都能磨成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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