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高达五丈,巍峨耸立,左右各自刻有一半兽形图案,尽管年代久远,仍旧刻痕清晰,栩栩如生。
那是一只状如巨马的奇形怪兽,碗口大的鳞片覆盖全身,紧密相连如身着铠甲,威风凛凛,锐气逼人。其下脚趾尖利,微微曲起向前,仿佛下一刻就要挣脱石门迎面刺来,头顶一根状如镰刀的尖角。
好在恐怖归恐怖,这只巨兽的双目却是紧闭着的,因而威慑力也就大大降低。但中曲山的一切都透露着怪异,所以向晚也不敢放松警惕,此时甚至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心跳加速。
段黍离原想出声安抚,却被向晚忙不迭打断,用气声紧张兮兮说道:“小声点!”这也许就是那只沉睡的守护兽,流衣姐姐不在,要是吵醒了它,他们可就真是出师未捷身就死了!
段黍离自然也不敢掉以轻心,但他已探查过,这里并没有异常气息,便安抚向晚不必如此紧张。
向晚虽然相信他的话,但内心深处的不安与紧张却仍旧挥散不去,就像是被无形的手掌攥在手心,看不见,摸不着却更加使人喘不过气。
段黍离已经径自寻找进入的法门,向晚秉着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画像看,看了半天也的确没什么事情发生。
“看来这真的只是一副比较可怕一点的画。”向晚喃喃。
没有危险,向晚也不好意思不出力了,机关一类她懂的不少,既然都是门,门道有所共通,应该还难不倒她!
可这次的门却奇怪得很。向晚几乎摸遍了门外每一寸地方,甚至每一条缝隙,但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机关,甚至是类似机关的地方。
门难道不是给人开的嘛!向晚很懊恼,没机关,看这个高度就知道根本推不动了,造了扇门却不让进,干嘛不干脆弄块石头堵上算了!还弄个这么可怕的怪物吓唬人!
反反复复摸索了不知道多少次,向晚终于放弃了,段黍离也眉头深锁。
向晚自暴自弃地坐在地上。是了,这门根本就不是给人进的!谁进的去她女侠的头衔就让给他!开始怎么看门上的怪兽怎么不顺眼。
门上的怪物也瞪着她。
许久,向晚终于意识到不对,哇的一声跳起来。
段黍离反射性抽出长剑,“发生何事?!”
向晚惊得说不出话,躲在段黍离身后,颤抖地指着石门。
段黍离循迹看去,警戒顿起,拉着向晚快速退后,警惕地看着石门上。
巨兽紧闭的双目竟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狭长妖异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也弯出一个古怪而邪气的弧度,在寂静得只有岩浆流动之声的空气中更加显得诡异。
怪地方的画果然也正常不到哪里去!向晚紧紧抓着段黍离的衣襟,还好,还好身边还有个高手!
一兽两人对峙良久,却丝毫没有别的事情发生,段黍离不禁更加奇怪。
向晚也发现似乎没什么危险,想了想,自动跳出来,走了两步,竟然还是没事,难道睁眼其实是种机关的暗示?向晚若有所思,索性主动抬头瞪着石门上的怪兽。
“好像除了会瞪人也没什么嘛。”
段黍离上前拦住越走越近的向晚,向晚却一把拉住他一起蹲下,神秘兮兮地指着说,“你看。”
段黍离看了看,领悟,原来那每一张鳞片上此刻竟有了一条条纹路,片片相连。
向晚伸手顺着比划,突然又停下,使劲揉揉眼,然后再睁开眼睛看,讶然不已,这不是她哥哥玉佩上的图案吗?!
段黍离也发现这处不同,转头看向晚却发现她在疯狂地扒自己胸前的衣服,顿时大囧。从来没遇过这种事在山上苦修多年的少年不知所措,尴尬地咳嗽一声,向晚却仿佛一点也没意识到,直到她终于掏出了一枚玉佩。
段黍离默默转过头,原来是在掏玉佩……
向晚拿着玉佩,一会儿看门一会儿看手心,越看越雀跃。
向晚朝段黍离扬扬玉佩,胸有成竹道:“我知道啦!”
身边的人半天不理她,向晚干脆蹦到他面前,兴奋说道:“阿离你看啊!玉佩上的图案和鳞片下的图案是一样的!”
段黍离果然很惊讶。向晚于是更得意:“还好我多看了几眼。”不得不说本女侠的眼光还是很犀利滴!
向晚分析道:“在黎山山洞的时候也是这样,刚进洞时,我就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像起雾了,又像头晕了,后来就看到了奇怪的幻境。那时我和秦逸就看到天空有个图案,是我很熟悉的团,原来竟然和哥哥留给我的玉佩上图案是一模一样的。刚才在山上时,我也有感觉到这种迷糊的感觉,还有之后的幻境,在哪个幻境里,其实我本来已经分不清了,但却有一个声音让我不停地看那个鸟笼,之后我才走了出来,也许是哥哥在冥冥之中指引着我。如果没猜错的话……”
向晚拿着玉佩来回走动,当走到一个位置时,玉佩突然涌出一道蓝光,直直射向门上。
“成功了!”
巨大的石门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底部贴地,缓缓向内打开,沙尘滚滚飞扬。
向晚被段黍离抱着避开,紧闭着眼睛。耳边粗噶难听的响声在尘土中不知响了多久,等到尘土散尽的时候,段黍离才带着向晚重新踏上地面。
向晚迫不及待地往里看。
黑沉的洞穴比想象中更深不见底,稀疏的光仿佛被完全吞没,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黑水沟。
好黑……
段黍离走在前面,小心避开地面裂缝上偶尔滚出的岩浆,拉着向晚开始往里走。
而身后,门上被一分为二的怪兽眼睛却依旧一左一右地俯瞰着他们,随着他们的身影渐渐也吞没在巨大的黑暗中。
向晚跟紧段黍离,同时也密切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洞口的光线根本照不进这个洞里,周围全是黑漆漆的一片,越往里越寂静,只听得到脚步声与四周起伏不止的沸腾声。
身体因为那个凉凉的咒不会觉得很热,但空气中的燥热与翻滚的热气却怎么也忽略不了。
在洞里已经走了很久了,向晚忍不住歪歪脑袋,眼角余光处有一个莹莹的蓝色小点从远处飘来,最后竟停在了她肩上。
“这里也有萤火虫吗?”这地方的怪事也不是一两件了,有只萤火虫也不算什么特别不能接受的事。女孩子都喜欢亮亮光光的东西,向晚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
千年不曾开启的山洞里怎可能会有萤火虫,段黍离顿时脸色一变,迅速拂去那只“萤火虫”。
向晚不明所以,突然看向洞内深处,“哗,那里还有好多萤火虫!”
段黍离转向深处。
黑黝黝的山洞里部果然漂浮着无数蓝莹莹的光点,而且仿佛还在向他们不断靠近,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伸手可及,最终在两人周围停下,仿佛眷恋似的不时碰碰向晚的衣裳。
女孩子天生就喜欢亮亮的小东西,此时此刻虽然地域特别,但在这黑漆漆的洞中,这么多小小的“萤火虫”就像点缀在这奇特夜空中的闪烁繁星,向晚越看越觉得这些小东西很可爱,忍不住伸手点了点。
“莫要轻举妄动!”段黍离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向晚的指尖碰到光点,然后荧光便迅速消散
“凉凉的。”向晚喃喃,好像不是萤火虫。
没有危险发生,段黍离暗暗松了口气,却同时更加疑惑,向晚也好奇得不得了。
这时,“萤火虫”又开始缓缓移动,这次,它们仿佛有秩序似的在甬道中渐渐分成两路,中心指向深处,好像在向来人引路。
段黍离戒备心不减,谨慎地拉着向晚往里走。
这条路很长,路上全是“萤火虫”,数百万只不止,且越往里走越多,但一碰到他们,便都立即消散。
两人又绕过一个转角,眼前骤然亮起。
显露在两人面前的竟是一个熔岩洞。火红的岩壁高立两边,地面裂开处岩浆翻滚着吐出层层气泡,细微的爆裂声此起彼伏,这里似乎连空气都激荡着灼灼热气,翻涌不息。
“萤火虫”在这里已经很稀疏,只留有断断续续的几点飘向洞内尽头,尽头端端正正矗立着一座高台。
两人随之往前走,脚下往前一步便是岩浆,红色粘稠的液体剧烈沸腾,翻滚不止。岩浆的对岸高台上,一株冰蓝色的花笼罩在团团荧光之中。
层层叠叠的冰蓝花瓣渐次展开,从叶子往下到花托,甚至花茎,无一不是冰蓝色,只有最中心抽出的几丝花蕊呈现一种晶莹的透明。
“这难道就是无忧花?”向晚怔怔地看着对面的花朵,这就是她这么多年来寻找的东西,这就是让中曲山族人瞬间繁华又立即没落的原因,有了它,有了它,哥哥就能醒过来了。
多年的愿望即将实现,向晚反而有种恍惚与不真实的感觉,就这么简单的,她就要成功了?
这里不知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犹豫得越久越危险,向晚定下心神,注视脚下的岩浆,思考着怎么过去,左手却忽然被拉住了。
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个了不得的仙门弟子呢!向晚连忙叫段黍离帮忙。
段黍离点点头,却向着空中作了一礼,道:“在下段黍离,身边这位是在下……朋友。因不得已之原因,需要取下这朵花,此事若有任何不妥之处,皆由在下一人承担后果。”
向晚大惊,“阿离你说什么!”要来的是她,和他有什么关系!
黑而迷离的眼睛在火红灼热的岩洞中更加显得深邃如夜空,瞳孔深处流露出不曾有过的温柔,唇边漾开一抹笑意,“我们既是朋友,又为何不能互相承担。”
“可是……”
“况且,若是没有我,你也许来不了这里;我明知你要来,不仅不加阻止,反而与你同行,如此说来,这些责任亦都在我。”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根本不可以这么说……”
段黍离扬起右手,正要作法,向晚却突然拉住他,道,“你从来没问过我要它做什么,万一我要做坏事呢,万一我,其实是骗你的呢?”
“我相信,你不会。”
无忧花被无形的力量托起,花根渐渐离地。
向晚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花,她总强调说他们是朋友,虽然也是真心,但也是出于,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仙门弟子,而他却这么毫无保留地为她立誓,毫无保留地相信她,这样的毫无保留……
无忧花被取走,岩洞霎时震颤,碎石坠落,岩浆翻滚,狰狞的液体汹涌咆哮,几乎要喷涌而出,向晚几乎要站立不稳。
俊秀长眉轻敛,段黍离将无忧花收入怀中,拉住向晚正要后退,一声粗噶浑厚的嘶吼隔空响起,震破岩洞,伴随而来一大片金光降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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