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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侍卫是怎样坑成的》第十七章 水中出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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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练。

那那个人的皮肤,便是世间最最柔软的绸缎了吧。

浴室的热气缓缓蒸腾着,忽浓忽轻,叫人的眼睛都看不真切,只觉得宛如仙境一般。

玉池有水,水中美人。

他在水中半浮着,背轻轻靠在浴池边上,头微微垂着,眼睛半眯,似睡似醒。一头黑发从没有这样恣意地散落过,肩头上的头发微微湿润,蒙着一层水气,剩下的则浸入水中,在轻轻流动的温水中漂浮摇摆,像是缠人手足的黑色长藻,美丽而魅惑。

他的肩宽而不厚,脊背挺拔,身材修长,在幻梦般的水汽中似隐似现。有水滴顺着他的下颌流下来,颤颤地落入水里,宛如秦澜颤颤的心。

秦澜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悄悄沸腾,蒸得她口舌微干,不由抿唇吞了吞口水。她掩耳盗铃般地转过头去,一张脸却是通红得要滴血,却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瞄那个人的身影。

我秦澜,真特么死而无憾了。

她心里感慨万分地想着,又忍不住有些躁动,偷偷地把头转过去,想悄声无息地再靠近一点。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秦澜心中一喜,微微张着嘴,眼睛眨都不眨,想要窥视更多风景。她的心跳加速,她的心脏悸动,她的手脚微微颤抖。她上前一步,然后——

“秦常侍!”

秦澜“嗷”地惨叫了一声,猛地捂着额头蹦了起来。

她的心中几欲崩溃:谁特么扰了劳资的好梦,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特么就能……

她悲愤而凌厉地转过头去,就见自己床边,杨内侍正手持拂尘,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秦澜于是蔫儿了。她飞快地套上衣服,一边双手扯着外衣带子,一边期期艾艾地问道:“中人,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杨内侍轻轻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得秦澜小心脏一抖。“只是秦常侍莫不是忘了,世子今日要出府?世子见这外头都日上三竿了,却还没见着秦常侍的影儿,就让我前来催一催,倒是扰了秦常侍的好梦。”

秦澜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只讪讪笑着生受了,一边蹬上鞋子一边告罪:“中人说笑了,此事确实是我的不是,我回头一定会向世子请罪,以后绝不敢再犯了。”

杨内侍挑了挑眉头,“嗯”了一声,便抬步往外面走。他一边走,还一边略带嘲讽地慢悠悠说道:“秦常侍,出门之前记得把嘴边擦一擦才好。”

秦澜听这话,顺手往嘴角一摸,正摸到一手黏嗒嗒的液体,不由脸色一窘,欲哭无泪。

完了,这下丢人可丢大发了。

秦澜今日起得其实并不算晚。她只是稍微睡过了头,不过自打那日秦澜自己揭破了自己女子身份,杨内侍就对她愈发不待见起来,这才说话偏激了些——还敲了她一脑袋拂尘。

对于这种心情,秦澜表示理解。任谁家辛辛苦苦养大了又大又好一只萝卜,却偏偏被只肥猪给盯上了,这心里也得堵上一堵。更何况这猪还是萝卜自己要留下来的。

她那日“坦诚相告”之后,世子“甚感欣慰”,只让她安安心心做常侍,不用再想什么死士之流,世子还表示,她这份心他自会记在心里,不必每日忧愁恍思,想着怎么报答他了。

秦澜的心里于是又是高兴又是伤感。高兴的是世子还留她在身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于她,伤感的是世子还是对她抱有警惕,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几不可察的怀疑。

这样不行。秦澜痛定思痛之后,苦苦思考了几天,终于决定要打破常规,转换策略。

那就是——她要当禁欲系仙气飘飘灰姑娘!我们的口号是,不犯花痴,不犯花痴,不犯花痴!

首先,第一步,收起自己对世子垂涎的嘴脸,要做一个发光发热的小太阳,让世子发现自己的优秀和可贵之处。

秦澜想着,坏坏地勾起嘴角,摸了摸下巴。没事,反正我秦澜,有的是耐心。

今日世子起来的比往日还要早,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不仅要出府,还要去参加一次正式的文人集会。

集会一事,由来已久,早在八百年前就有了诗经中“鼓瑟吹笙”、“燕笑语兮”的宴会雏形,经过这许多年的演化流传,几乎成了文人雅士的一种特定风俗。

这次集会设在明景山。明景山此山,山如其名,风景明丽秀美,属广州平城之最。正是刚入五月,山上的树木花草就要到了最茂盛的时候,阳光虽刺目,好在山间的林木已经投下了长长的宽阔的影子,总不至于叫人感觉过于炎热。

整个山林郁丛丛的,几声鸟鸣间接传出,叫得甚是欢喜,玲珑叮咚的山泉稀哗哗地轻响着,闻水声而去,如环佩交鸣。盛开的花蕊和野草在偶尔的山风中微微颤动,宛如娇羞的女子,不胜人们的灼灼注视一样。

江奂一行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当空的上午时分,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地方了。

“殿下,世子。”

那些人见他们来了,纷纷起身行礼问好。有些人许是许久未见,乍见之下竟是激动异常,高声打了招呼之后走向一起,唏嘘感慨地来回打量。

来参加集会的不光是广王和世子之类的王侯朝官之流,还有许多受邀参加的名人雅士,以及慕名而来的文人,数十人齐聚一堂,宽衣博带,衣袂飘飘,竟然也在这美景之中自成风景。

秦澜静静伫立在一旁,竟然觉得有一种恍然的感慨。这是整个广州的文人名士,这是整个景朝的夺目光辉,他们的一言一行,当下和未来,与宏大的历史长河的走向休戚相关,而她站在这里,就仿佛是从千年之后穿越而来,来目睹整个历史的发展,见证时光的荏苒沧桑。

“秦澜,你又发什么呆。快些研磨来。”

江奂转头,皱起眉头微微斥了一句,杨内侍则拿了一张纸绢,细细铺在了矮案之上。

秦澜回过神来,“喏喏”地应了两声,赶忙走上前去,先仔细在泉边净了手,这才拿起墨棒,俯身研起磨来。

呀,是她疏忽了,刚说好要做一个尽职尽责尽忠职守冷静自制仙气飘飘的小仙女,怎么能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呢?世子这可是要赋诗参赛的呀。

这便是本次诗会的第一局——计时赋诗了。一炷香之内若是有人没能写出首诗来,可要被罚酒三杯了,她可不能因为自己让世子白白被灌酒了。

秦澜心念一转,递笔磨墨得愈发勤奋起来。

“又是你这痴儿,真是呆头呆脑。”

秦澜正努力工作,冷不防听见噗嗤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句调侃,听起来倒是有些耳熟。她手下动作不停,微微抬起头来,刚刚看到说话的人,面色就是一黑。

呦呵,这不是筵席上那个不懂爱的单身狗么?怎么,瞧你这么春风得意的,您这是成功脱单了?

秦澜悄悄扁了扁嘴,只当是没听见,两耳不闻耳边事地专心磨墨。

“世子,你又带他出来,也不怕他再吓晕了去。”

江奂闻言,看了秦澜一眼,微微笑道:“无碍,总有人抬他。吴兄,瞧你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已有佳作了?”

吴启哈哈一笑,一把揽过旁边宋及的肩膀,冲江奂挤眉弄眼:“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叫我关屋子里写两首诗还成,让我临场作赋,我是万万没那个能耐的。我还是老实等着罚酒吧。”他说完,又把宋及一把推了出去,直把宋及推得脚下踉跄,回头瞪了他一眼。

“你们俩写吧,快写。”他打了个哈欠,又努了努嘴说道:“那些家伙们都开动了,你们别落在后面。”

宋及低咒了他两句,笑叹一口气,也叫自己的使唤小厮铺纸磨墨起来。

一时林中寂静,只有鸟叫虫鸣和簌簌翻纸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花香草香泥土香和墨香交杂在一起的味道,闻起来新奇有趣。

秦澜就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看谁呢?世子呗。

认真起来的江奂有一种别样的风采,让人看了一眼,就要把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黄色的长袍,头戴玉簪,宽大的袖摆在动作间微微晃动,一头青丝只稍稍束住,有些松散地垂落下来,衬着他恣意灵动的面孔,更显得他风流俊逸,清雅不凡。

他现在正一手轻捧纸绢,一手握笔,眉头微微蹙着,因为细细琢磨推敲,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沉思和恍然。阳光透过树荫在他的脸上投下明灭的剪影,眉眼的轮廓便愈发清晰起来。

一旁的美姬动作轻盈地将斟满的酒樽摆在曲水里,静而有序地准备着下一局的诗会,亭子里慢慢响起舒缓悠扬的琴声,让人神思飘飘,不知所属。

这画面太美,太过梦幻,秦澜的心轻轻揪起,又轻轻放下,只能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这幅美景,竟觉得有些沉醉。至于是景美醉人,还是人美景醉,在这一片悠扬的画卷中,却早已经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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