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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洲佚志》第16章 挥破铁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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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中岁月,须臾一瞬,不尽绵长。

转眼已逾三月有余。朱流毓于阁外静坐,冥神入定,以探赜神息。陵霄羽自远处便是一声长啸,仿佛是告知朱流毓它的归来。朱流毓睁开眼眸,见它似由天外飞来,日光于红羽间缱绻流转,仙姿逸然。

朱流毓接住它抛下的木桶,近段时期掌控神息之气力大有长进,她已然可以稳稳当当地接住装满鲜鱼的木桶,不溢出一滴水珠。将桶中的鱼稍作处理,朱流毓便端着鱼去寻江胥泽。

江胥泽见朱流毓又是端着一盘鱼来,无可奈何地笑了,三月有余间,朱流毓虽已尝试着去备膳,然其色味,实为一言难尽。他皱了皱眉:“流毓。”

“今天的好像味道还不错的!”朱流毓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忙先道。

江胥泽却不信:“我只是想说,我不一定要吃鱼的。”野果也可,五谷亦佳,寡淡无味,总比这腥气四溢的鱼要好的。

然而在朱流毓澄静透亮的眼神之下,江胥泽犹是无奈地驱动皮翼飘须,将鱼席卷起来,送至嘴边。

皮翼飘须虽为朱流毓的武器,然朱流毓神息不足以全然控制它,它犹旧信孚江胥泽,听其驱使。思及此,朱流毓心下一沉。

循着皮翼飘须,恰见江胥泽紧蹙眉头,小口小口地啃噬着鱼。朱流毓见他复杂神色,便知今日的膳食一如既往,难以下咽了。

朱流毓心下有丝丝愧意,不欲再于膳食这一症结多作停留,便道:“今日明月皎皎,云层浅淡。加之,近段期间我已能堪堪掌控神息,故便于今夜,帮你解开铁索罢。”

江胥泽一笑,仿若等待已久,又好似全无焦虑。他说:“如此,便有劳了。”

待夜悄然而至,明月皦然,苍茫天际杳渺,流云素如轻纱。

朱流毓将目光由清冷月光映射的诸神符像上挪开,对上了江胥泽暗潮涌动的眼眸。

他的脖颈,他的双手,以及他的巨尾,为铁索牢牢锁住,动弹不得。朱流毓思绪复杂,双手却旋既起势,神息渐于掌中汇聚,仿若弹指之间,便可挥洒而去。

朱流毓顿住双手,抬眸一看周遭,涌动的诸神符像牢牢控制住了这方天地,弱水荡漾,波光粼粼。她垂下了眼睑,敛去了眸中的思量。

下一刻,神息便由掌中挣脱而出,直往江胥泽脖颈处的铁索而去。一声响彻云霄的巨响,脖颈处的铁索已然碎裂大半,此刻堪堪吊在了江胥泽的脖间。江胥泽被铁索碎裂的气力震得心胆俱裂,霎时间,目不能视,耳际轰鸣。

待这股疼痛过去,江胥泽拧了拧脖颈,欢畅地笑了:“第二次见识神息,才知人既有别,掌控神息的气势亦有出入。”

又是一阵巨响,脖颈处的铁索全然脱离,江胥泽的脖颈方得到久违的自由。“第一次见识神息,是林琴客为我行透尾之刑……”

再一阵巨响,江胥泽的左手得以解放。他于连绵的轰鸣中心神游荡,痛意纷沓而至。“他驭神息,阴鸷酷寒,使人窒息……”

朱流毓一语不发,仿若从未听闻他的絮絮低语,只以神息,再碎他右手的铁索。

巨响过后,江胥泽仿若脱力,沉入了弱水之中。朱流毓心头一惊,忙以神息驭皮翼飘须承托住江胥泽的身躯,江胥泽在皮翼飘须的承托之下,慢慢浮出水面。

他于潮水般涌至的痛楚中,神息沉沦。待神识回归,他睁开双眼,只见朱流毓的右手牢牢拽住皮翼飘须,将他由弱水中拖拽起来。皮翼飘须利如刀锋,已将她的右手勒出了道道血痕。

他心头一动,轻轻张开已然可以自由活动的双手,做了一个手势。皮翼飘须由他腰间脱离,而后慢而轻缓地,包裹住了她的手心。神息离体,无从相助治愈,朱流毓的手心涌出了血珠,而在皮翼飘须的拥裹之下,手心的痛意渐而平复,血珠亦渐而止住。

“而你驭神息,俊逸飘渺,如游龙驭灵……”江胥泽道。

在一阵怔忡过后,朱流毓方反应过来,他是在接着方才的话题。她展颜一笑,却不料见他的鱼尾,笑容渐而暗淡消退。继而被惊奇覆盖。

九天弱水,无不沉之物,鸿毛不浮,不可越也。然而此刻,唯余湖心一道铁索穿透巨尾掣肘的江胥泽,却稳稳当当地立足于弱水之中。

神息萦绕于朱流毓身遭,静待驱使。

江胥泽的巨尾为铁索穿透,血肉翻陈。

朱流毓眸中神色流转不定,双手合了又张。

江胥泽却好似看透了朱流毓的犹豫不决,道:“我知你忧惧的是什么,不必为难。”

他摆动巨尾,游至朱流毓身前,铁索的长度堪堪可以使他碰触湖岸。“你看,现如今我已可游动浮沉,你不必愧疚不安。”

他伸出手来,抚摸着朱流毓手中的皮翼飘须垂下的一角。“若是我终此一生都将在这崖底度过……”

他没有说下去,朱流毓却好像听懂了他。

你不清楚我为何被囚禁于此处,又恐铁索全碎终有一日我会挣脱牢笼,作为戍守谷主,职责有失,我知道。

你许诺会为我解开枷锁,却不能全然允诺,故而愧疚不安,我知道。

你不愿全然信任我,我知道。

若是我终此一生都将在这崖底度过,你也终此一生在这崖间蹉跎。

而我,不愿你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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