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老妈重找老伴被儿子说成是晚节不保,真是荒谬至极,彭晓珍感到十分气愤,汤志刚更是一脸的愤慨:这还不算,她儿媳妇说得更难听……她说,唷,枯树发芽,铁树开花,十月的鸡冠花,老来红啊。老妈焕发第二个青春咧!七仙女看董永,动了凡心啦,家里太平日子我不爱,愿学鸳鸯比翼飞呐,寒碜不寒碜哪?我们的脸面往哪搁?知道的呢,是老人黄昏恋,不知道的呢,还以为我们虐待老人,逼老人私奔呐。
彭晓珍听了,更是义愤填膺:这说的是人话吗?这个儿媳妇竟然用这种污言秽语对待自己的婆婆!反了天了!我倒记起吕剧《李二嫂改嫁》里的那个恶婆婆“天不怕”,她比“天不怕”还天不怕,要遭报应呐。
王振喜怒目圆睁拍案而起:这种儿女,禽兽不如!去法院告这两个狼崽子,告他们污辱老人虐待老人粗暴干涉老人的婚姻自由!
王振喜哼哼咧咧说屋子里太憋闷,解开胸前的衣服扣子,走到到阳台上透气。汤志刚、彭晓珍追到阳台上,一番劝说,将王振喜拖了回来。
王振喜气愤未消:妈的,嗑瓜子嗑出臭虫来了,还能算仁(人)吗?
彭晓珍不禁感叹:老年人再婚,合情、合理、合法,是老年人的正当权益,关他们什么事?少年身子老人头,比我们还封建。父母不干涉子女的婚姻,子女反倒干涉父母的婚姻自由,什么事儿!
汤志刚两手一摊,舔舔嘴:这事儿又没下文了。她后来告诉我说,其实小两口最担心的是老妈以后再也不能为他们作贡献了,故意说些难听的话刺激她,让她知难而退。
彭晓珍不解:嗯?作了一辈子贡献,临到老了,还要作什么贡献?
汤志刚:她是个退休教师,每个月的退休费好几千呢,老妈一改嫁,到别人家去了,这鼓鼓的钱袋子……嗯?说白了,肥水流向别人田呐。
彭晓珍恨恨地说:钱迷心窍,好自私!
王振喜又骂开了:狗日的胡子汤,猪脑子呀?aa制你懂不懂?你就不能向她说清楚,我娶的是人不是钱,以后结伴过日子实行aa制,各人剩余的钱自由支配,让她的肥水还流到他子女的田里不就行了?
汤志刚无奈地说:大哥,我汤志刚虽说文化水平不高,可不笨哩,她说了这番话以后,我立马就跟她这样表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可是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急了,说难得遇到你这样对脾胃的,还有什么条件我全依你,只要咱俩的事成了,我老汤即便委曲求全也值。她笑了,哎呀,那个笑比哭还瘆人!她说,老汤,大家这么多年活得都累,老了,剩下的日子再委曲求全岂不太委屈了自己?谢谢你这么在乎我,我现在心如枯井,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啦,你多保重。
王振喜长叹一口气:天不从人愿,奈何奈何!
彭晓珍安慰了一阵,汤志刚才慢慢恢复了平静,接着往下说:再后来的那个叫曾亚梅,我们刚见面,双方就有来电的感觉……
彭晓珍:还来电?你倒是挺新潮啊。
汤志刚:唱戏的不瞒敲锣的,我一激动,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情况和想法都说了出来……
彭晓珍沮丧地说:别说了,看你一脸晦气就清楚了,对方是不是又把头使劲摇,跟拨浪鼓似的?
汤志刚:可不是么,刚来电又停电了,曾亚梅,真要命哩,只见她一双放电的眼睛立马就黯淡了,苦着个脸说,做女人苦哇!过去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女不事二夫,我得守妇道,跟着死鬼老头子受了大半辈子的罪。
彭晓珍:过去的男人对她不好?
汤志刚:穷呗,要钱没钱,要房子没房子,吃好吃歹吃进肚子人家看不见,可穿得孬点,在外面就得吃白眼睛珠子。
彭晓珍不免愤慨:不稀奇,历古以来狗咬破衣人,人哪,死得穷不得。
汤志刚:她家姐妹四个,过去,每年正月初二回娘家拜年,其他人都穿得光光鲜鲜,只有她们一家子,穿得蹩脚,拜年的礼物也比其他人寒酸,好没面子!
彭晓珍:人活一张脸,树活一身皮。
王振喜:哑巴爱抢话,聋子爱打岔,听老汤说。
汤志刚一脸悲怆: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妈妈总是给她偷偷塞点钱,她像做贼似的,接过钱,心里只是想哭。
彭晓珍叹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汤志刚:曾亚梅接着说,我那死鬼脾气不错,是个老实人,可一生窝窝囊囊,有发财的心,没发财的命,每年的正月初五他都要烧香放炮仗,家里的门统统打开,接财神呀。
王振喜调侃:财往多处滚,财神爷也势利呐,只光顾富人家,哪管穷人死活?
汤志刚也被逗笑了:可不是么,曾亚梅气得把香炉烛台往河里一扔,他那死鬼男人急得喊,曾亚梅真要命哩,得罪了财神爷,发财没指望喽。曾亚梅叹了口气说,命中有时终归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发财要命狠哩,我认命了,穷日子穷过吧。可惜夫妻不到头,他一人先走了。这次,天老爷给了我重新选择的机会,得好好珍惜。再丑的锅都能配上盖儿,这话不假,现在再丑的的老男人都找年轻漂亮的小妞,人家有钱呀,挽着小妞逛街多风光,整得跟爷爷孙女似的,谁看得上我这张核桃脸呀?傍大款是指望不上了,可总不能过一辈子窝囊日子呀,最起码得糠箩里跳到米箩里呀。
彭晓珍点点头:人家说的是实情话。
汤志刚:我一听,头皮一阵发麻,象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完了,眼看又没戏啦,寻死不如闯祸……
王振喜:犯得着吗?要死要活的。
汤志刚:我豁出去了,成败在此一举,把心里想说的,一鼓脑儿都端了出来……
王振喜:唔,有点男子汉的气概,怕什么?你磕的头越多,人家越看低你。
汤志刚: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找老伴,找老伴,找的不就是个伴吗?不就是一个核桃砸两半,图的就是仁(人)儿好吗?说什么糠箩米箩的,现在,哪一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有哪家放着大米不吃,到糠箩里打捞的?
王振喜笑了:嘿嘿,你跟我学的俏皮话还不少哪,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彭晓珍:接下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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