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荷很奇怪,自家主子最近虽然还是会拉着自己下西洋棋,却不再像之前那般痴迷。偶尔下棋的时候,甚至别的时候,都会突然发楞然后傻笑起来,意识到了之后又会装作严肃的样子,变脸速度之快,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能透露的开心的事。
杜源很奇怪,自家少爷最近似乎突然爱上了上学,往日每天上学之前都会苦着一张脸,要叫人催好几道才出门。近日却积极性比谁都高,还未到点便兴致勃勃的,积极的都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了。虽然在课堂上也不见得有多么认真,但所幸的是不再像从前那样每天想着如何请假逃课。
君良很奇怪,方竹兄最近老是与他说些稀奇古怪的话,还经常提起他在家的妹妹,所幸每天都是神采奕奕的模样,眼睛亮晶晶的格外好看。
而第一次少女怀春的念稚,并没有觉得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是觉得上京生活变的有趣了起来,而学堂也变成了念稚最期待的地方,只要想到有可能在那里遇到孟君良,每天便充满了动力。
念稚却不能每每如愿,孟君良来太学府的时间虽在皇子中算多的,却也不是每日都来。余下不来的日子里,念稚便总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似是差点什么。想见面的情绪日益发酵,于是除开学堂,她开始尽可能的在其他的地方“制造偶遇”,比如孟君良常去的酒楼游舫,甚至束书阁等等。念稚从不承认这是在跟踪七皇子,但是没由来的还是会有些心虚,于是做的隐秘。
但是意外的,她并不是经常会遇到目标人物孟君良,反而偶遇何冠宇的次数大大的增多了起来。
这日下午,两人在某酒楼再次打了个照面,何冠宇看到近日频频遇见的元方竹,皱眉嫌弃道:“怎么又是你,真是晦气,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我看是你跟踪我吧,最近老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晃。”念稚翻了个白眼,她可懒得同这人打交道,转身便欲错开他上楼去瞧瞧七皇子今日在不在,却看到何冠宇的小厮鬼鬼祟祟的跑到他身边,低声说着:“少爷,七皇子今日不在这里。”
念稚一听可不得了,没想到这家伙也是跟着七皇子到这来的,不知这人出于什么目的,念稚心声疑窦,于是问道:“喂,你每日跟在七皇子干嘛?”
何冠宇面色尴尬了一瞬,又理直气壮的说:“哼,你还说我。咱们的目的不是一样的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念稚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喜欢孟君良的事情败露,再一想他所说的目的一样,脑子便拐了弯,看向何冠宇的目光都变得微妙起来。这个何冠宇,虽为将军之子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念稚不禁吞了吞口水:“难不成...你是断袖?”
听得念稚的话,何冠宇楞了一瞬,只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时,面色白了又红,愠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我跟你没完!”
说着就要撸起袖子打一架,看他这副模样,念稚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他说的原不是这个意思。出于理亏,念稚只讪讪的笑,并不准备动手。正在二人僵持的时候,身后却传来讥笑之声。
“看,七皇子的两个狗打起来了。”何冠宇回首看去,只觉得冤家路窄,这元方竹一个便算了,竟还碰到这个讨厌家伙。来人正是尚书大人家的公子卞驰,这卞驰也是上京有名的纨绔子弟,平时仗着与三皇子交好,行事甚是嚣张,素来与何冠宇不对付。今日卞驰吃了些酒,本来心情甚好,结果下楼便看到这两个煞风景的人,于是大喇喇的嘲讽着。
“卞驰,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何冠宇冷声道,谁知旁边的元方竹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笑什么?”
“卞驰,哈哈哈哈,是大便池还是小便池啊?”念稚自然是知道这人,今日听到何冠宇喊出来,莫名觉出了别的意味,一想到此便笑的直不起腰来,“哈哈哈,笑死我了。”
何冠宇绷着一张脸,听到元方竹的话也觉得好笑,但是刚刚冷下来的脸不好作其他表情,于是只能憋笑憋红了脸。
对面身穿紫衣的卞驰脸也由红涨成了紫色,他最恨别人拿自己的名字开玩笑,如今看着对面二人一唱一和,心里恨得痒痒,只一挥手怒道:“南平王不在,我倒要替他管教管教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来人啊,给我打!”
念稚一听这话,也不笑了,只挑挑眉:“那本郡王今天倒要看看是怎么个受教法了。”
话音未落,念稚便冲了上去。这次出手之前,念稚倒是考虑过利弊,要不要忍忍。但她偏头一看何冠宇,便果断的出了手,上京皆知何冠宇与卞驰不和,如此一来她最多算个从犯。好久没有与人实际操练,念稚兴奋起来,却没想到这些人也忒不禁打了,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几人,一时之间忘了后方还有个绣花枕头,回头才看见何冠宇被人揍得无法招架,思考着他们现在也算是同一阵营,于是甩了甩拳头,又冲过去把何冠宇周围几个人撂倒,嗤道:“被打了也不知道喊一声。”
“我何冠宇男子汉大丈夫...”何冠宇抱着头,见危机解除,还准备长篇大论,却被念稚打断:“得得得,先把这边解决干净。”
于是又把剩下的最后几个人解决掉,念稚只觉得不过瘾,抓着一身酒气的卞驰问道:“这个家伙怎么处理?”
“你们放开我,小心我请三皇子治你们的罪!”卞驰被念稚擒住,嚣张气焰却不灭。
何冠宇滴溜的转了转眼珠,似是想到什么,于是朝念稚递了个眼色。念稚凑过脑袋去听,面上渐渐漾出笑意,不住的点着头。
卞驰喝了酒本就不太灵敏,此时对两人的密语更是摸不着头脑,只啸道:“你们赶紧放了我,要不然...”话还没说完,手上就一松,趔趄了几步,原是念稚放开了他:“卞公子,多有得罪,刚刚那事就当是玩闹,可好?”
“玩闹,哼!”卞驰狠狠的瞪了一眼,转身欲走,忽略了身后二人相视的狡猾笑容,摇摇晃晃还没走两步,眼前一黑,就被人打晕了。
卞驰清醒过来的时候,酒也醒的差不多了。他脑袋上被人套了麻布袋子,看不见周围的环境,先懵了一瞬,才想起之前的事来。还没来得及生气,却发现自己的处境有些不对,周围恶臭难耐,他的身上湿漉漉的,有种深陷泥潭的感觉,掀开头顶的袋子,蝇虫飞舞,浊气冲天,他楞了一瞬,才明白自己竟然被人扔进了粪池中!于是一声掺杂着怒意惊讶和慌乱的喊声冲破云霄:“来人啊——”
听到这个叫声,躲在不远处的两个始作俑者笑得前俯后仰。“这倒是与他名字最为般配的地方了。”念稚笑着,只觉得自己笑的肚子疼。
何冠宇也是大笑着点点头,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那何冠宇却又像想起什么来了一样,故作疏离的道:“倒是你,别以为这样我们之前的帐就一笔勾销了。”
捂着肚子的念稚还沉浸其中,被他这一句话给说懵了,只啊了一声。
何冠宇看他一副呆傻的模样,扼腕道:“又是这副痴呆模样,你这样怎么能辅佐七皇子,只有我,我才是七皇子的左膀右臂!”
“......”念稚无语的看着他,“我才不要做他的什么左膀右臂。”
何冠宇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捶胸顿足,一听这话也懵了,只奇怪道:“那你为何成日的跟着他。”
“我哪里跟着他了!”被人说中了心事,念稚下意识的反驳道,“倒是你,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怎么去辅佐?”
“我哪里不能文了?我写的几篇论作连杜夫子都大加赞赏。你是个文盲,自然不懂。”何冠宇鄙夷道,而后又满脸的憧憬,“我大哥从小就比我强壮,力能扛鼎,当将军我自是比不上他,所以我也从来没准备学习武术,只在政史诗书上下足功夫,希望有一天能够跟我大哥一起辅佐七皇子。对了,还有小妹,小妹也是要嫁给七皇子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
念稚本是津津有味的听着他的故事,听到后面却发现有些不对劲了,打断道:“停停停,前面的我都没意见,你小妹为什么要嫁给七皇子啊。”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啊,他俩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再说了,太后可都是默许了这门亲事的。”何冠宇理所当然道。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要不是早向七皇子试探过,念稚八成都要信了他说的,只对最后一句话警觉:“你的意思是,皇家的人默许了这门亲事?”
何冠宇摸摸脑袋:“好像有这个意向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对这些儿女情长不怎么在意。只是我小妹常说非七皇子不嫁。”
心情本是不错的念稚听到这话一下子就烦恼起来,这样看来那何筱宁倒是占尽了先机。
“喂,你干嘛一直打听我妹妹的事,你不会对我妹妹有所图吧?”何冠宇警惕的盯着他,“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妹妹是不会喜欢你这种草包的。”
翻了个白眼,念稚并不准备理会他,谁知那人却喋喋不休起来:“见到你之前都说南平郡王温文尔雅,气度翩翩,谁知却是这个样子。”何冠宇似是疑惑的摇摇头,其中还带着三分鄙夷,一会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惊讶道,“我知道了,此次你们入京,明眼人都知道不妙是来当质子的,所以你故意藏拙,装作如今这副痴傻模样是不是?”
被这人一口一个痴呆,一口一个痴傻的叫着,念稚索性不再理他,起身便要走远,谁知何冠宇却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跟上来后,目光中都饱含的敬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放心,方竹兄忍辱负重,冠宇眼拙,如今作为兄弟,我自是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的!”
佩服于他的脑洞,念稚只想呕出一口老血,急急的告辞便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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