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宫中的太监见到来人就有人去通报太子,太子妃从来不踏进这些妾室宫殿的。
太子妃一路穿过庭院来到厅堂,身后的惊鸿宫宫女太监呼啦啦的跪了一地,那医女站在人群后也不知如何是好。
收到消息的太子姗姗来迟,身着淡黄色龙饰衣袍,面目英俊,头上一根玉簪,进到厅中坐下,太子妃见人行礼,身后众人亦如是。
太子免了众人的礼,一眼就瞧见躲在人群后的医女,宫中宫女服饰大多是淡蓝,一袭青袍煞是显眼。
“医女先去给良娣把脉。”太子说道。
太子吩咐就有宫女领人进内室,这时,太子才看向眼前的妻子,“你怎么来了?”太子喝了口宫女送上的茶水说道。
我怎么来了,这是什么金贵地,堂堂太子妃哪里不能去,太子妃深深呼口气,压下心中的怨气,挥手示意不相干人退下,才坐在相邻的位子上,端起摆在身边的茶水喝了一口,竟是上好的贡茶,抬眼四顾,布置得清雅的厅中无一不是珍品。
“妾身父亲的……”太子妃话还未说完,就被太子打断,“这件事,孤无能为力。”
“怎么会?父皇一向很看重您的,只要您说句话,妾身求得不多,只是想保住父亲一条命,这样也不行吗?”
太子妃满脸哀凄,纵使定罪,也有个辩驳过程,更何况这次事发生的本就不清不楚。
“这次的事本就与孤有些干系,若不是父皇信任,恐怕孤也是被废的命。纵使如此,还是被父皇训为识人不明,你父亲的事孤委实无法开口。”太子说道。
“可是只要太子您派出人手查证臣妾父亲是被陷害的,不就没事了吗?”太子妃急道。
“虹乔,你怎的还如此天真,你父亲确确实实包养了戏子,那戏子也已经被证实是前朝之人,事发之后,你父亲花重金置下的宅院早已空无一人,你父亲就算不知情,那也是从犯,就连孤,也是帮凶。”
太子皱眉道,“父皇仁慈,并没有怪罪孤,也没有怪罪丞相,只是将你父亲一人下狱,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妾身不信,我不信,父亲娶妻二十三年,父亲待母亲是如何情深,怎会如同那些纨绔包养戏子。”太子妃哭道。
太子虽然不耐,还是说道:“自古多有英雄难过美人关,听说那戏子颇是貌美柔情,你父亲一时被迷惑也未可知。”
不可能,不可能的,从小就见父亲对母亲如何温柔对待,母亲重病之时,父亲更是夜不离榻,日日守着母亲,纵有不安分的侍女也都被父亲漫不经心的打发,叫她如何相信一向心系母亲的父亲竟会迷恋一个低下戏子,如何能?
心中满满是怨愤,怨恨太子的独善其身,轻描淡写,“就像您迷恋上了一个乐伎一般吗?”太子妃脱口而出。
太子惊怒,看着太子妃愤恨的模样,斥道:“孤看你是魔怔了,”转而向太子妃身边大宫女道:“将太子妃送回宫,好生伺候着。”到底还是不忍心责怪一个遭受打击的人。
就在太子妃还想说些什么,身边的宫女勉强扶住,低声劝慰,内室出来一个宫女,跪在地高兴的说道:“恭喜太子太子妃,苏良娣有一个月身孕了。”
“可是真的?”太子陡然站起,旋即大笑出声,“好!好!好!”转头向呆愣住的太子妃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孤去看看阿南。”说完扭头就进内室。
宫女扶住太子妃僵硬的身子,在耳边低声劝慰:“娘娘,先回宫吧!这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
是啊!这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
一笑一怒都有人看着,不管是悲还是痛都有人笑话,笑话!
太子妃强撑起腰,笔直的身姿在众宫女的陪衬下愈发气势逼人,太子妃高昂着头走出宫门,神情不悲不喜,谁也别想看本宫的笑话,谁也别想。
刚踏入栖梧宫,太子妃的身子陡然一软,多亏身边宫女,才没有跌倒在地,栖梧宫宫女忙忙碌碌将太子妃华服换下,重新换上软袍扶在床榻边上,才有宫女跪坐在地劝道:“娘娘,想哭就哭吧!别这样什么话都不说。”
一路走回栖梧宫,就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什么动作也不做,什么话也不说。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应该高兴才对,好不容易东宫又有了喜讯,来年又能添上一个孩子。”
是,是很难过!可惜不是自己的,但是这几年失望的也够多了,什么偏方没用过,什么苦药没喝过,每每有一分的希望,换来的总是十分的痛苦。
天知道自己躲在锦被中哭过多少回,见人的时候还要装出一副端庄得体的样子,苏氏怎么就这么好命,初初得幸就有了身孕,以后的日子,永远都只有自己一人陪着自己了,守着这华丽的牢笼,生不如死。
红漆门外的宫女接头交耳,“怎么样了?娘娘可睡了?”
“睡是睡了,只是瞧着还是难过。”
怎么能不难过呢?纵然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人,也是凡人,贪嗔痴恨,样样皆有。
秋天的风在门外温柔吹过树枝,候鸟展开翅膀向远方飞去,室内熟睡的人悄然划过两行清泪,没入鬓角。
秋日的夜晚虽说凉爽,心里有鬼的人却感到如冬日刺骨的寒冷。
皇宫深处一座早已被废弃的佛堂,悄然被人点亮灯烛,长长的甬道走过一个身披黑披风的人,大大的披风被风吹的鼓鼓囊囊,将身形完全掩住。
那人左顾右探的谨慎打开一张紧闭的大门,“嘎吱”一声,斑驳的朱门被打开一条缝,身影一闪,门再次被合上。
“怎的才来?”深夜低低的女声响起。
“被个小人拖住了,许了好处才脱身。”不男不女的声音恭声回道。
“没露痕迹吧!”
“没有,您放心。”
低声细语回荡在皇宫,随着风卷入空中,不见痕迹。
齐王府倚栏院,秋日的阳光不太浓烈,瞿夭与齐王在荷花池旁亭中相对而坐,石桌上摆着一道点心,普普通通的模样,其实在左颀看来有点丑,若是有人将这种点心奉上来给他,二话不说就会扔出去。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吃这个?”左颀用手指向桌上黑漆漆的木塞模样的点心。
“对啊!你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瞿夭笑道。
左颀看看盘中的点心,又看看不容置疑的瞿夭,狠狠心,右手飞快地抓起一个丢进嘴里。
旋即左颀瞪大了眼,嘴巴嚼动咽下,才张嘴激动道:“唉!这个真是你做的?”
太好吃了,虽然扔进嘴里的时侯有一瞬间的苦涩,但是在口中,瞬间变成了种说不出的好吃味道,左颀又伸手吃了一个,吃完才喝口水压下再想吃一个的欲望,忙问道:“这叫什么?可有方子?”
候在一旁的绿玉见坐在铺有软缎石凳上的女郎看过来,向齐王行了个礼才说道:“这道点心叫贵人笑,方子在这。”
绿玉从袖中拿出一张写了密密麻麻的字纸送到石桌上。左颀拿起展开看了看,蒲果,三酒草,慕花汁……分量做法写的清清楚楚,左颀看向对面端坐的女子,“这是…?”疑问道。
“这是一道古法点心,或许贵人们都会爱吃的。”瞿夭折扇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璀璨的眼。
隔日就有消息说,张侍郎家有一厨子钻研古法制出一道点心,尝过的人赞不绝口,众多权贵纷纷派出家中得力管家上门请教,张侍郎命厨子将方子公诸于世,称:古法也是偶然所得,想必是有爱好美食的先人所研,故此不敢藏私,美食当共享。
一时之间,贵人笑这道点心传遍平安城,未曾听过贵人笑这道点心的必定是外来人。
东宫,太子妃看着摆在茶几上的点心,向跪在地上的宫女问道:“这就是风靡平安皇城的贵人笑?怎的如此丑陋。”
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入食,偏偏宫女们都在笑谈贵人笑,又有得力的亲信信誓旦旦的保证贵人笑这道点心极其好吃,撺掇着自己说尝尝看。
就算太子现在来栖梧宫来的少了,但是只要自己还是太子妃,就没人敢怠慢,膳房以最快的速度做好呈上来,没成想如此丑。
不仅没赏赐还被质疑,吓得奉上点心的宫女匍匐在地,“回禀娘娘,这道点心就是完全按照侍郎府传出的方子做的,不敢怠慢。”宫女颤声道。
一旁的亲信宫女也帮腔道:“听说贵人笑的模样是极丑,不过味道是极好的,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娘娘试试吧!”
太子妃这才点头,宫女用银针探过毒后才有人将点心分装在玉盘中奉与太子妃,太子妃接过,半信半疑的吃下,旁边的宫女们都紧盯着上位娘娘的神情,吃下去了!吃下去了!还笑了!
果然不愧贵人笑,众人心里想到。
看着太子妃终于愿意进食了,亲近的宫女红了眼眶,自从惊鸿宫回来,太子妃本就心情不太好,又加上严二爷重病的消息传来,就更加郁郁寡欢,两日滴水未进,现在好了,终于愿意进食了,贵人笑就是贵人笑,不愧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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