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娘正愁着不知道如何敷衍呢,去而复返的李吴氏救了她一命,“豆娘!豆娘,快出来。”
李吴氏脚还没迈进门槛,声音却传进了厨房,豆娘赶紧应话,“哎,娘,我在呢!”
豆娘从厨房走了出去,却见着不止李吴氏一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妇人呢,都是满脸带笑,殷勤的很。
“这是?”
李吴氏不曾客套,开口就说道,“豆娘,你快告诉你的这些婶子们,方才你与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豆娘一愣,这李吴氏动作倒是迅速,一转眼的功夫就把消息散出去了不说,还亲自带着那些没事就闲话的妇人们一起上门求证真实性。
正想着如何告诉她们事情的始末,杜承也从后厨走了出来,见到李吴氏,叫了声“娘”,又随后一一叫了“婶子”,紧接着给她们找凳子让她们坐。可这些妇人们却是很客气,无人肯做,一双眼睛皆是盯着豆娘。
“我说的话,自然是真的,你们手上若是有蚕茧的话,明日送到我娘那儿那去,待查验过了,就记下来。”
“你瞧瞧,我吴阿玉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诓骗过你们?我这个大女儿,人瞧着是不机灵,可做事活络着呢,那些小商小贩,我女儿入不得眼,专程去寻了大掌柜,才能一下子给了高价呢,你们想想,七文!放眼整个罗林,都没这等好事。”李吴氏得了豆娘的准话,那骄傲的小模样恨不得上天去。
这哪个做父母的,不想子女有出息给自己长长脸,豆娘这次可是真给李吴氏长了次大脸,解决了村子里的烦恼事。
豆娘的话是这么说,可那几个妇人还是不怎么相信,“我们也都知道这豆娘人实诚,不说谎...可这太实诚,又是如何寻得了北方来的大掌柜,揽下了这件好事?我听闻这做生意吧,得有个字据,豆娘这若是...是不是也该...”
因为信任于来运的为人,也就没有立字据为证,这几个妇人突然想看字据,这可让豆娘犯了难。
“几位婶子,安心便可,当时我也在豆娘身边,她与那个掌柜所说的话,我句句都听到了,的确是真,这没立字据,估计也是那掌柜担心豆娘筹措不了三千斤蚕茧,省得麻烦。他是说了,只给豆娘三天时间,这三天里应该不会有变。”
妇人听了杜承这般讲,都是有些信服了,豆娘是个妇道人家,她们是不怎么敢随意相信,可杜承却是不同,他是男人,况且,也时常见他跑镇上集市,能认识掌柜也并不意外。
所以,有了杜承的担保,这几个妇人显然也是放下心来,“兴贵他娘,你也莫怪我们当时心小,不信任你,实在是这事太大,既然你女婿都这么说了,我们肯定信你,你瞧瞧,这时辰不早,你不是还没做上饭?你赶紧回家叫上你家男人和兴贵来我家吃饭。”
一说到吃饭,众人腹中皆是有些饿意,方才忙着询问真假,也就暂时忘记了,这事一定下来,饿意可不就袭来了吗?又恰逢着豆娘这新烧好的菜,一阵阵香味往外飘,那是更饿了,也不知道她家做了什么,竟是香成这样。
“东顺她娘,我就不上你家吃去了,我在我女婿家里随便吃点,再带点回去给我家男人和兴贵,对付对付就算了。”
“那也是,这都到你自己女婿家了,定是要吃了饭再走的。”那东顺娘说了这话,却没立即走,又好奇地问了一句,“豆娘,你这家中做了什么好菜?怎么那般香?”
“香辣鱼,婶子们若是不急着回家,在我家吃点再走?”这来的便是客,豆娘不是小气之人。
这村里人实诚,听了豆娘的客气话,也就应了,“那行,我尝尝,还没吃过这菜呢。”
李吴氏却是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拉了豆娘到后厨,“你请她们吃什么饭?都是些婆娘,你让她们吃,她们才不会客气。你这都帮了她们如此大的忙,本是她们该巴结着你,现如今倒好,还反过来了,我去应付她们几句,让她们回自己家吃去,你这锅里的菜不急着上。”李吴氏的抠劲又上来了。
豆娘没有舍不得菜,就是担心饭不够吃,杜承饭量大,这蓦地来了几个客,怕是不够了。
“豆娘,怎么还不把饭菜端出去?”杜承也走进了后厨。
李吴氏朝着他挤挤眼,探了探头,看了看外面,那几个妇人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围着那张方桌坐下了,还讲了礼数,特意把朝南的位置,还有下首的左边那两个位置给他们空出来了。
豆娘也跟着朝外看了看,“娘,还是算了,一顿饭的事,这些婶子们也不常来,当初我落水时,她们不也帮了忙?”
听了这话,李吴氏也没再反驳,的确当初豆娘落水,是她们给救上来的,也没正经谢过她们,也就把这次当做酬谢吧。
见着李吴氏似是应了,豆娘赶紧掀开了锅盖,香辣鱼的香味似乎一下子冲了出来,李吴氏赶紧凑过来看,“你这怎么烧的?怎么闻着那么香?昨日女婿拿来的几条鱼,我烧了怎么就不如你的?”
杜承昨天拿去的几条稻花鱼,李吴氏拾掇拾掇就给烧了,她直接用白水煮了煮,就上桌了,怎么跟豆娘做的相比?
豆娘笑着没说话,这李吴氏做菜舍不得放料,怎能烧出好菜来?
待到鱼一盛出来,李吴氏指着那汤里的几根辣椒,惊讶地问道,“你放了门口种着的那东西?那还能吃?”
“门口那东西叫辣椒,正是放了才好吃,娘,我昨日吃过了,味道好得很。”杜承作为美食试吃者,那是不遗余力的推荐。
见着女婿都这么说了,李吴氏信了,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自己倒是没关系,可那几个婆娘别是出了事,她们家的男人们不得打上门来。这么想着,还是摇摇头,“算了算了,我还是让她们回家吃去吧。”
可她这话还是晚了一步,豆娘捧了大盆的香辣鱼,已是小心翼翼地端出去了。
那个东顺娘迈着小步过来帮忙接过去了,这一放下,妇人看着那褐红色的汤汁上浮着红艳艳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都有些稀奇,“这是什么?长得倒是怪好看的。”
豆娘解释道,“辣椒,用来烧菜的,与盐醋差不多。味道像咱们平日里吃的蒜头,但是更辛辣一些。”
李吴氏心不甘情不愿地端着几碗饭上了桌,“吃吧吃吧。”
“哟,兴贵她娘,怎么见着你不大乐意,是怕我们吃穷了你女婿家吗?”妇人们调笑着说着,一个个自觉地分配好了饭碗。
杜承自是坐在了主位,他一坐下,妇人也就不再客气,使了筷子往鱼盆里挑了鱼来吃。
东顺娘是第一个吃的,她尝了一口,没像当初杜承那样给吐出来,反而吧嗒吧嗒抿抿嘴,点了点头,“还真是辣,味道却是不差。”
那几个妇人除了一个年长一些的吃了咳嗽,没再吃,其余的几个吃的个个是头冒热汗,却还不住地往盆里挑。
李吴氏也是没想到自己当初嫌弃的那个红色东西,烧了菜还能有这等味道,跟那几个人妇人是争相吃的起劲,直把那一盆鱼汤汁也给拌了饭吃了。
杜承这次没敢敞开吃,吃了几口便推说饱了。
等这一顿饭下来,那几个妇人是捧着肚子直说撑,“兴贵他娘,你家豆娘这手艺真是好,当初瞧着她闷声不响的,没想到还秀外慧中呢,杜老二可是真值了,娶了这么个贤惠媳妇。”
李吴氏听了这话,心里本是高兴的,可一想至这杜老二以前的未婚妻不是自己二丫头吗?这不是在说香花不如大丫头吗?那可不行,于是说道,“这老大是贤惠,可我家那个香花才是秀外慧中,人美嘴甜,不然怎么入得了王家?现下她这都有七八个月的身子了,等一生了儿子,那可就是能在王家说上话的人了。”
那几个妇人朝着李吴氏努努嘴,意思是别再说了,李吴氏终于也回过味来了,自己怎么在女婿和大丫头面前说起这茬来了呢,这不是打主人脸呢吗?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杜承,豆娘,我这也没什么别的意思...”
豆娘是无所谓,她本就无意于香花争,可还是下意识看了看杜承的脸,他的神情有些许尴尬,但几乎也是同时地看向了豆娘。
豆娘朝他笑了笑,杜承似乎松了口气,也回了她一个笑。
或许这就是一笑泯恩怨吧。
这晚饭过后,李吴氏并未当即就走,拉着豆娘,非要带一些辣椒走。豆娘给她摘了一些,“你回家把这些辣椒晒成干辣椒,然后收起来,要烧菜时,放上一两根,别多,太辣了怕是你受不了。”
李吴氏握在手里,满脸是笑,“娘懂,不用你说,你明日早些回来。咱们可得好好把这蚕茧的事办妥了,也让咱村子里的人看看,咱们李家可不是那破落户,还是有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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