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在正房后面的独立饭厅里吃的,桌上摆满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山珍海味,明明饭桌上只有四个人,却摆了十几个菜,多少显得有些奢侈浪费。百里瑾瑜左顾右盼一番,问身后的丫鬟:“小少爷去哪儿了?”
“小少爷刚从外头回来,这会儿还在屋里换衣服呢。”一个丫鬟回答。
“快去叫他过来。”百里瑾瑜命令到。
“是!”
不一会儿,两个丫鬟引着一位神采奕奕,玉树临风美的少年才俊来到饭厅。少年向百里瑾瑜和百里瑾瑜的夫人行礼,之后在百里瑾瑜的介绍下向百里沐熙和子衿行礼,百里沐熙和子衿起身回礼。
百里瑾瑜一共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均已出嫁,大儿子在临安为官,官正四品,为正奉大夫;二儿子在外驻守边关,官正五品,为定远将军。两个儿子虽然都是将领,却不再是主将,比不得当年的老太爷,辉煌不复往日;这在家的少年便是百里瑾瑜最小的儿子,名叫志云,意在志存高远,平步青云。
饭桌上,子衿偷瞄了几眼小自己半岁的百里志云,心里不禁疑惑这百里瑾瑜生得高大威武,两个儿子也在朝为官,怎的这小儿子清秀如此,没有一点儿父亲的霸气。
再看之下,百里志云黑发如瀑布垂肩,面颊轮廓棱角分明,皮肤光洁白皙,眉毛稀疏向上翘起,一双瑞凤眼似笑非笑,嘴唇如仰月小巧性感,倒有点儿小白脸的意味。
入夜,因为几日的奔波劳累,子衿沉沉睡去。月光下的咸阳楼不似白日里那样壮观,是静谧的美,无数精灵聚集在楼中饮酒作乐、欢歌笑语。月光跳过高高的院墙洒落房间,窗边有一穿青色长衫之人斜靠在窗台,饮美酒,观美人。
睡梦中,子衿发出几声压抑的呓语,窗台上的人听到声音,瞬间移动到床前,只见子衿双眉紧锁,双手紧紧抓着锦被,口中叫着:“蛇、蛇,不要、不要,陆阳、陆阳......”。青衣男子轻轻握着子衿的手,温暖的掌心将她眉间的忧愁驱散。
第二天,百里瑾瑜的正室妻子孙紫珺去奴隶市场买来两个丫头伺候百里沐熙和子衿。那两个丫头看着不过二八年华,一个叫晓春,一个叫惠晴。晓春因家中哥哥要娶亲,父母才不得已将她送去奴隶市场;至于惠晴为什么会在奴隶市场,惠晴没有正面回答子衿,所以子衿不得而知,只是听说她曾在咸阳一个商人家里服侍过。
百里沐熙给她们改了名字,晓春改为云袖,惠晴改作云裳,希望她们俩以后像姊妹一样亲近。云袖还未满十六,为人天真烂漫,百里沐熙便让她服侍子衿,将年龄稍大,聪慧机敏的云裳留在身边。
是日,孙紫珺携儿子百里志云以及长兄之女孙妙菱邀百里沐熙和子衿前去咸阳楼赏景,说是带子衿熟悉咸阳,不过是为了让百里志云和孙妙菱多些时间相处,毕竟百里志云已经19岁,该成家了。
为了给人们口中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玉面郎君百里志云一个好印象,孙妙菱在出门前化了精致的妆容,吩咐丫鬟将自己的衣服用熏香熏了好多遍,还在腰间挂了香囊。
子衿喜欢自由,不想身边随时跟着个人,所以趁云袖不注意,偷偷跑出房间,但还是被发现了。“小姐,你要去哪里?我跟你去吧?”
“哎呀,云袖,你就留在房中帮我做香囊吧,我只是陪舅妈和娘去登楼,不需要人服侍。”
登上咸阳楼眺望咸阳城,子衿想起了唐代诗人许浑的《咸阳城西楼晚眺》,不知不觉竟念起来。“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听说乌蛮后代建立的自杞国在去年被马背上的北狄族灭国了,我看姐姐的衣服首饰均与我们不同,又有如此感叹,不会是来自那自杞国吧?”孙妙菱笑里藏刀,字字句句都在挖苦、讽刺子衿。
“正是。如今的宋王朝虽还算安逸,却已比不得几位先王在世时的繁荣昌盛,加之近年来蒙古族大举进兵周边小国,正所谓唇亡齿寒,大宋也岌岌可危,妹妹你又何必对我冷嘲热讽。”
听了子衿一番话,孙妙菱的脸色铁青,正欲与子衿争辩,被孙紫珺拉住。“子衿,妙菱从小生活在高楼墙院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说话难免欠妥,看在舅妈的面子上,你就不要怪她了。”
子衿行礼:“舅妈,我没有怪她的意思,我只是认为朝廷应该加强军事防御,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表姐,你真是我的知己。现在朝中的大臣只顾享乐,贪生怕死,有敌人入侵一律主张义和,实在让人气愤。”百里志云对子衿的见解赞不绝口。
孙妙菱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嘴唇歪朝一边。这原本是为她和百里志云准备的登楼会,现在风头全被子衿抢走了,从见面到现在,百里志云还未与她说过一句话。看到儿子与子衿畅谈,孙紫珺的脸色也有些微妙的变化。
百里沐熙将一切看在眼里,拉了拉子衿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这深墙大院里的女人的心可没有白马村中女人的心开阔,她不想女儿得罪这里任何一个人。“行了,今天是来赏景的,不是来谈论朝政的。再说,朝廷的事岂是我们普通老百姓能随便谈论的,被多心的人听了去,弄不好我们都会被抓紧牢里去。”
孙紫珺拉着百里沐熙坐下,皮笑肉不笑。“妹妹说得对,我们今天是来欣赏美景的”,又对百里志云说到:“云儿,坐到你妙菱妹妹旁边来。”
孙妙菱向孙紫珺娇羞的撒了一个娇,满眼期待的等着百里志云坐下来,可百里志云却时而东张西望,时而来回踱步,无论旁人怎样劝说就是不肯在她身边坐下来,孙妙菱没了耐心,又羞又怒,嘟起小嘴吵着要回家。
孙紫珺好不容易才安抚好外甥女的情绪,命令百里志云:“云儿,娘让你坐下你就坐下,怎么,连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他不是不想坐下去,而是孙妙菱身上的脂粉味实在太浓烈,甚至有些刺鼻。为了母亲的面子,百里志云撒谎道:“娘,我这不是早上起太晚了被爹罚抄《孟子》,到现在都还没有吃饭,我怕我坐下去就没有力气站起来。”
“大嫂,要不你就先让志云回去吃点儿东西吧,不能饿坏了孩子。”百里沐熙说到。
孙紫珺点了点头。“云儿,我看你妙菱妹妹早上也没怎么吃东西,想必现在也该饿了,你带她回去,让厨房准备些吃的,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妹妹。”
“那我去了,娘。”百里志云向母亲告别。孙妙菱开心的跑到身边,百里志云感觉像被还未干的木柴烧出来的烟呛到一般,鼻子痒痒的,很难受。
“妹妹,请!”下楼梯时,百里志云绅士的让孙妙菱走在前面。孙紫珺见儿子对外甥女照顾有加,喜在眉宇,笑在心中。
从高处望远处的街道,三两个行人如蚂蚁一般大小,草木也颇为渺小,子衿不禁感叹:“站在这咸阳楼上仰天望地,竟才发觉自己原来是如此渺小,就像一只蚂蚁。”
孙紫珺站起来看了看楼脚的路面,说到:“在天地间,人本来就是极其细微的存在,不过是因为我们的智慧,才成为了大地的统治者。”
“在这高楼之上远眺,让人感到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地方。”百里沐熙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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