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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回一枕当年梦》056 出没风波里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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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仙打开盒盖,将盒子里的定窑美人枕露出来,交到江文也怀中,依旧是笑意盈盈道:“本就是你们家的东西,我不过是暂时替你家保管的,现在也该是物归原主了。”

江文也也是第一次见这瓷枕,拿在手里细细观看见其底部露胎,胎面老化自然,微有自然的土沁痕,可能是一件曾经入过土又出土的东西,那横卧的仕女开眼极其佳美,很有唐代风韵。

“你这样说,竟然我有些无话可说了。”江文也把瓷枕放回锦盒,合上盖子,略略颔首,敛去心下的失落,宛然说道。

“你是话无人可说,还是人无话可说。”

程仙也听到过有关于那首流传在街头巷尾的童谣小歌,她心思灵敏自然知道这童谣上的一字一句皆有所讲关于宝藏的事,而这个童谣和秘密的载体就是江文也为之而来的瓷枕。

并且秦野闲也多次提及过这是个诱饵,至于要钓谁上钩,诱之捕杀的是谁,她并不想知道。这件事已经和她没关系了,更何况,这本就该属于江家的东西,这就是物归原主。

但是,她不能放任江文也卷入这旋涡中来。

说来也是好笑,他本是江家人早已就身在旋涡中。

只是程仙上次被江文瑶的一番话惊醒了梦中人,那埋在心里最深处的心事好像被人发掘了一般,慢慢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然生长,破土而出。

程仙想知道江文瑶描述的那副被江文也视为珍宝的油画,他到底画的是不是自已,他为何要画之,又在画完之后为何不送与自已?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他是否有着和自已对他一样的情谊。

黄昏月向云下,江文也望着她相对无言,但却有种不可言喻的情绪在空中蔓延。

程仙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文也,我说如果,如果我是个女儿身,你会喜欢我麽?”说罢,她隐藏起眼底的翻腾暗涌,看向江文也。

夕阳的余辉透过竹窗栏杆,温情脉脉地照在江文也俊秀非凡的脸上,更显柔情。

江文也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就将嘴角扬起,笑道:“为什么要做这个假设?”

“没什么,随口一说的。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说会还是不会?”

江文也见她再次问道,看似执意这个问题,便收起了深深地笑意,动了动唇角。

程仙不说话,还是那么安静,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眼瞳里闪着点点的,碎碎的流光,见他将要启唇作出回答来,便身不由主地凑上前去屏息倾听。

正当程仙要得出心心念念的回答之时,半掩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只听到吱的一声,从门上透过一道朦胧夕阳红投射在屋里两人的身上,划破了一片安静的氛围。

“江少爷?”来人认出了对面而坐的江文也。

江文也也看清了来人,便站起身来,礼貌道:“秦督军,我们又见面了。”

秦野闲身如玉树,上身纯白的衬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将原本匀称的身材更是突显的健美。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程仙不悦的语气声打断:“你又来做什么?”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安姨,或者看看你?”秦野闲顺手揉乱了她一头顺毛,直气得程仙用脚跺他,却被他轻巧的闪退。

江文也见两人竟能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闹起来,当下有些不自在。程仙好像每一次跟秦野闲在一起都会特别的不一样,虽然总是生气秦野闲,但那种生气更像是与人在撒娇。

就像是得不到糖吃的孩子,虽一直囔着最不喜欢人的名字,却又一直把他放在心上,想到此,江文也的心里酸涩上翻。

又想着还有别的事情,他就施礼道:“秦督军,阿仙,我还有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

“文也!”程仙追到门外,目光华巧转,是一闪而过的推测,“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

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整个古城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仿佛是一个遥远、朦胧的梦境。

江文也轻轻对上其深邃的双眸,只是笑意盈盈,摆手离去。

“什么问题?”秦野闲站在她身后,低头见她一副深情脉脉别郎君的痴样,忍不住伸手捂住她那朦胧双眼。

不料,没把握好分寸,手掌的强大的力度一下带得程仙直往后仰去,敦敦实实的摔坐在地上,好不狼狈。

程仙竟不气不恼,也不跳起追打他去,犹如丢了魂般落魄。

程仙想过他给的答案,也设想过无论他说出哪种答案,自已都会有相对应的答复。

但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不回答这个问题。

程仙心有不甘,她麻木地爬起来准备出门追上去问个明白之时,被秦野闲拦腰抱起,抗在肩头,踢上大门,往屋里走去。

“你个混蛋,又这样抗起我!我他么的是沙包吗!?”程仙被他壮实的肩骨咯得直疼的嗷嗷叫。

秦野闲歪着头躲着她胡乱翻蹬的双腿,抬起右手对着臀部就是响亮的一巴掌,这一掌下去打得肩上的人顿时老实不动。

“非得挨揍才老实。”

程仙被他一掌扇在翘臀上,竟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她垂下的脸庞让人看不到扭捏的神情和绯红。

在脑回路转了一圈后,她慢半拍的尖叫起来:“你个杀千刀的!居然敢打我屁股!秦野闲,你个大丘八!”

一脚踹开卧室的房门后,秦野闲好不温柔的将她甩到床上,一张坏坏的笑脸,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

“你再叫一次,信不信全北平城都能听到你被打了屁股。”

程仙顿时撕咬上来,仿佛要将满腔的怒火都散到他身上去,“你个王八蛋,都怪你,谁让你来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得他要说出答案来,你个搅屎棍!”

秦野闲三两下就将失控的她按倒在软绵的被褥上,疑惑道:“本督军什么时候要来,还得由得你同意?你说的是什么答案?”

“呸,关你屁事,搅屎棍!”还是不解恨的恶声恶气骂道。

两人都没注意,没有关闭的房门外传来一声脸盆“咣当”摔落刺耳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身扭脸望过去,只见安昕不知何时回来,也顾不得摔落在脚旁的脸盆,直愣愣的看向房内扭打在一块的两人。

“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房门没关……”安昕嘴上焦急的解释着,眼睛却一直往里屋瞟去,恨不得把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不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啊。”

说罢,踢了踢脚下的脸盆,晃晃悠悠的往楼梯口走去。

程仙从侧面的镜子里看见两人暧昧的姿势后恨不得两眼翻白晕死过去,她在撕咬的过程中,早已衣衫不整的仪态更是被秦野闲骑在身上显得更加下流猥琐。

“还不从我身上滚下去!!!”

一声河东狮吼从楼上传来,吓得原本正下楼梯的安昕脚下一咧,差点没扶住手梯。

哎呀,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玩了麽,真是开放。

江家书房中。

“父亲,张副军委托给咱江家的最后一件事,儿子已经办妥了。”江文也眉心中略带疲倦的说道。

江茂闻言差点从太师椅上跳起来,他手指着江文也颤颤巍巍道:“你说什么?你办妥了什么事?”

“我找回了定窑瓷枕,交到了张府。”江文也微蹙的双眉之间好象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却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锁。

“谁让你去办的!你是真的当我死了吗,江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江茂蜡黄的脸气得泛红,嘴唇都发白了,灰白的胡子一颤一颤地。

“儿子是想做个了结!这样不好么,父亲,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苍南江家从不应该受任何人的要挟指使。因为,这是江家,只能由姓江的人掌事!那个人就是您啊,父亲。难道您甘心让他人到咱们家来反客为主吗?”

江茂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时什么也来不及想,只觉心头怒火冲天,五脏六腑都要气炸了,猛力一用力,“啪”的一记极响亮的耳光扇在江文也的脸上。

书房里瞬间万籁俱寂。

江茂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已还停留在半空的他那手掌,上面青筋交错,宛如长春藤缠在树枝上。

而江文也则侧着被扇打得左脸,双唇紧抿,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不知所措。

世间的一切仿佛停下了脚步,只有无声无息的空气游荡在空中,时间缓缓的流动。

“文也,为父不是那个意思,孩子……”江茂呐呐的出声。

他从来没有打过江文也,哪怕江文也很小的时候也没有。

今天是第一次,这记耳光不单打在他的身上,更像是扇在江茂的的心间上,让他感觉到心都要碎了。

“如果父亲没有别的事了,儿子就回屋休息了。”说罢,江文也头也不回地离开。

自已真的做错了吗?

是做错了什么,为何一向开明的父亲会如此失控暴怒?

难道不应该归还那个瓷枕?

那不过是一个很有收藏价值的古董玩件罢了,却能换来江家永久的安宁,这难道是父亲不愿意的事吗?

他思绪凌乱地结成一张网,越网越紧,直达心脏,一阵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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