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仙在牢笼里惊魂不定的蜷缩在角落里，恐惧的看着身边的人们尖锐的哀嚎着。

她被那看守的俩官兵强押到笼子里之后，一开始也是大声的嘶吼着反抗着，但她一声声的求救声早已在开口瞬间就被淹没在声浪之中。

汽车在这坎坷不平的道路上奔驰，剧烈地上下跳动、左右摇晃。

颠得牢笼里的人也左右摇晃，程仙胆战心惊的握住铁锈的栏杆，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没被压倒。

“呕—”的一声，她身边一个患有严重痢疾的人，受不住这颠肺倒心的晕眩感，直接将呕吐物倾吐在程仙右半边身子上。

在这狭隘的空间里，她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凭条件反射的抬手遮挡住那恶心的粘稠物别喷射到脸上去。

“对，对不起啊。”那呕吐的人早已脱水得不成人形，浑身干巴巴的好似埃及木乃伊似的，只有进气没出气奄奄一息的对她道。

程仙闻着身上令人作呕的味道，只觉得头昏目眩，腹中翻江倒海，一股不可压制的力量由下往上冲涌。

瞬间旧把两腮鼓满，嘴巴已经不可被手捂得更严实，反而在腹中再次收缩冲破一切封锁，她前顷瞬间蹲了下来，“哇”的一声肚里的食物一股脑儿吐出来，喉咙一阵阵辣生生的感觉，脑门都冒出汗来了，擦拭嘴巴边上的残留。

“……”

程仙礼貌不失尴尬的笑了笑，“咳咳，对，对不起。”

那汉子见她也呕吐起来，便露出凄惨的笑道：“呵呵，这下黄泉路上可都算有伴了。”

“什么，什么黄泉路？”

“你也得了痢疾吧，咳咳，咱们都是将死的人咯，咳咳咳，”话说之间，那汉子居然还咳出了血来，那暗红成黑色的血块在他手心上犹如死神的舌尖，缓缓滑过程仙的心。

“什么痢疾？我没有！我没有得痢疾！”程仙惊恐尖叫起来。

难不成，这一车的人都是得瘟疫痢疾的人？

她放眼望过去，满卡车的几个牢笼里被关押的人确实都是病恹恹，面如菜色，浑身泛着恶臭，一个个都瘦骨嶙嶙犹如死神之架让人看了浑身汗毛竖立的地狱死人之相！

“咳咳，”那汉子一声声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似的，“呵呵呵，你看他们都说自已没病，咳咳，不还是一样被关到这里来，咳咳咳，哈哈哈……”

“我真的没病！！！”

那汉子擦了擦嘴角不自主流下混合着血液的口水，不以为然道：“咳咳咳，谁管你有病没病？在这车里的人等会都得死，咳咳。”

“为什么？你，你把话说清楚了！咳咳，为什么都得死了？”程仙脚掌头皮一块发麻，全身出虚汗，忍不住提高了声量质问那汉子。

“咳咳咳，因为咱们得了这治不好的病。咳咳，他你还看不出来吗？笼子里的人都要被拉到荒郊野外，统一处死的啊，哈哈哈哈。”

“呜呜呜……我们不想死，不想死啊！”

一群人听到那汉子大声的回答后，便发出了更大声的悲嚎哀哭，。

那一阵阵的哭声像是出殡的悲戚之声，听得程仙脑子里翻转昏旋，耳朵里发着尖音和幽灵之音，面前仿佛站着一群群如尘烟一般的膝胧鬼影。

她不得不恐惧地畏缩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要把自已吞噬掉，迎面是无尽的黑暗。

“你真的没得痢疾？！”

那汉子见程仙傻了般瘫坐在地，呆若木鸡根本对刚才自已说的话不为所动，又见她穿着不似穷苦难民般破烂，除了刚才一阵呕吐之外，也没有别的不适难受，且面色也比车里得病的人好许多，便惊诧的反问程仙道。

“没有，我没有，没有得痢疾，没有。”程仙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话，她恐惧到极点，这一车子里的人都得了瘟疫的痢疾！

自已现在跟一群传染性极强的病患们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来人啊！放我出去！王八蛋，我没有病，放我出去啊！”

程仙忽的一下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推开所有的人冲到最前慢的铁栏杆前，用平生最大力气嘶吼了起来。

得到的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身后一群人不知是谁病发了起来，一股恶臭味从车里散发出来。

车厢极为封闭，没有任何的透风口。

那恶臭味简直快让她昏死过去，她只能以手捂住口鼻，更让她难受恶心的是以捂住扣住的衣袖上面粘满了各种黄百赤交错的呕吐物。

那恶臭味像个引起连环炸弹的导火索，在一股异味中，程仙感受到了人生中最恐怖的场景。

她身后的人像是被什么给刺激到了似的，几乎每个人都在上吐下泻，那场面简直像是让她感觉掉进了地狱的油炸锅里一样。

“啊！秦野闲，你个死丘八，快来救救我啊！”

她居然在最直接的条件方面后叫出了那个让她平日里最心烦人的名字，但是来不及想太多，程仙崩溃的哭喊起来。

“咳咳，我不想死啊，我没有病！秦野闲，咳咳，你快来啊！救救我！”她涕泗交流哭喊着。

“咳咳，你有病，咳咳咳，”那汉子爬着来到程仙的面前，凸着一对暗黄色的死鱼眼，死死的盯着她道：“咳咳，你没看到你右手上的伤口吗？留了这么多的血，早就沾染上了这里的病毒！还有，咳咳咳，你都开始咳嗽了，哈哈哈哈，你也要死了！”

程仙惊恐的望着不知何时右手臂上被拉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那刺眼的艳红鲜血甚至少有流淌出来。

更让她绝望的是，自已真的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了。

“哈哈哈，都，都，都得，死……”

身边那汉子狂笑了几声后，突然浑身抽搐起来，在猛烈的抽搐之后。那布满血丝的瞳孔放大并开始失去光泽，眼球已经开始从凸出的球体慢慢变平，死神的镰刀在看不到的地方高高举起，狠狠落下割断了他的生命。

程仙死死地咬着牙，别过脸去不敢再多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人。

她的胃持续不断的抽搐，绞痛，抽筋一样感觉。

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也感到了一股腹泻的冲动，程仙死命的用手按着胃，咬着嘴唇，可是怎么做都是徒劳。

程仙手心，额头，全部是冷汗，一个人蹲下，靠着冰冷咯人的栏杆，大颗大颗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但她从小就承受着命运不平等的对待，那些难熬磨人的岁月，并没有将她驯服。

我不想死在这里！

我不要浑身腐烂发臭的这样死去！

她一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在身上翻找着干净的衣布，想着万一自已真的死撑不住了，还能有一块干净的裹尸布，遮挡着点颜面。

在她颤抖着想要将口袋里的布块硬扯出来时，突然，从那布块里滚落出一片圆滚滚的果子来。

那是在树下摘的香樟果！

程仙疯狂的掏出口袋里所有的樟果，她忍不住半哭半笑起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她也顾不上许多，在颠簸的车厢里，将一大把樟果尽数塞到嘴里，使劲的咀嚼着。

那樟果子光是闻起来就有股子浓郁刺鼻的气味，更别说在放到嘴里去啃咬。

即使口腔里充斥着浓浓令人作呕的刺激性气味，还有一股子辛辣，呛人的腥酸味直往舌尖和鼻腔里翻腾，程仙也不敢吐出来，只能强行忍着这股子恶心劲，抬起自已手上的右手臂。

“呸呸，呕—！”她尽数的将嚼烂的成泥糊状的樟果敷在伤口上。

其实，她心中了然，自已这么做不过是图个心里安慰罢了。

在之前她也并不知道这香樟果到底能不能治愈痢疾，即使能，但也肯定不是像自已这种使用方法。

但至少这样做，给了她一丝活下去希望。

经过不知几个小时的颠簸之后，卡车的铁门终于被打开。

外面此时已是一片漆黑，四处皆是荒凉寂静的山包子。

程仙跟着人群下车，她望了望四面都满满的站着武装齐全的军官，他们一个个手拿长枪，宽长的砍刀，那锐利的刀锋寒气便令人扑面生凉，刃上布满错综复杂的血痕，极是骇人。

最让程仙遍体发凉的是，队伍侧面有一个被挖开成长方形的深沟子，这深幽幽的土沟子就像给将死之人准备下的长棺材。

人群也开始骚乱起来，每个人都想无头苍蝇般都出冲散开来，程仙不敢太往外跑去。因为她已经看到，在最外面的人们已经开始被枪射，或成为刀下亡魂了。

“你们都他妈的去死吧！得了病就不该活，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一个看起来颇为肥胖的首领军官发出渗人的狂笑：“早死早超生，你们死了，就没了瘟疫，就是在救人啊！”

“这狗杂碎！，不得好死。”程仙听得他的话，恶狠狠地吐了口带血的痰。

“别费劲了，把他们直接推到坑里去，放把火烧干净！”

“是，长官！”

程仙在乱哄哄的人群中也被推倒在阴冷的土坑里，她恐惧的往上爬去，手脚并用的刨开土疙瘩，她牙齿咬紧了，张大的瞳孔中充满恐怖，只麻木不停地重复着刨土的动作。

只可惜，她奋力的往上攀爬的速度赶不上随之而来跌落下来的人们，那一个个人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土坑里，直直的砸向程仙，砸得她眼冒金星，混混沉沉的往后倒去。

“我草…..是谁？”程仙两眼发白之际，说出了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