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向来是消息传得很快的地方,尽管皇太后连忙命封锁消息,也还是传到了后宫。只是,人在慈宁宫,即便是真的发生了什么稀奇的事情,也不敢轻易去探。
福全更是心急如焚,他回宫之后,立马问嬷嬷要了药膏,遣了一个小太监送过去,却没想着正好看到这一幕,那小太监胆小,立马跑了出去,也没敢进慈宁宫。福全只听了他描述怎样严重的伤口,怎样晕倒,却是不知道到底为何,去看,心想着只怕她受责跟自己对她的照拂也逃脱不了干系,去了只怕更让她难为。如此,倒只好等着消息。思前想后,还是去了永寿宫,拜见董鄂皇贵妃,托了她去探探是什么情况。
董鄂氏进宫,算是二嫁,因着脾气秉性温和,被皇帝看重,一进宫就连连晋封,不到半年便从贵人升至皇贵妃,皇帝虽不专宠,于这后宫,却也是个特例了,皇太后本就为她一女二嫁的身份有着意见,又见她如此,自是不欢喜的。如此情况,她更加不敢去。只得劝:“慈宁宫已经封锁了消息,这件事咱们是不该知晓,更不该过问的。”
“可是……”福全还想说,却见她笑得温和,说,“慈宁宫的太医都是好脉息,定会全力救治格格的。二阿哥若是真的关心,便等她好了之后,过去看看便是。”
“我……”
“全儿!”皇帝进来,便听得这样一番对话,心里自是不悦,“既是皇子,就该拿出皇子的气派,想去看便去看就是。”
福全一愣,听见皇阿玛的声音,也没深想他那句话的意思,连忙磕头跪下去。皇帝见他如此,更是没了说教的心情,让人进来带了他出去。
董鄂氏看着他满心不甘,又怯怯地不敢再说,退了出去,也是担忧。然而,皇帝的性子她也是清楚的并不敢劝。她现在已经有了身孕,更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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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府,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鳌拜是气得直要冲进宫去把女儿带回来,从小到大别说动手,便是大声说话,也没有一次。进宫不过两日,倒……
倩迢亦是动气,竟然把欢儿逼至自伤,宫里的人,绝对不可原谅,还封锁了消息。明明忌惮他们,却还敢拿孩子做筏子吗?却不能鲁莽行事,只道:“我们现在只能等着,若是咱们有动作,便说明咱们在宫里安插着人;若是咱们不过问,他们倒又会忌惮咱们,必定会好好照顾欢儿,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回来。”她担心的,还有另一样,第三批人现在没有查出身份,若是宫里的,只怕是把欢儿当作人质了,稍有轻举妄动,只怕……如今所做这一切,不过是为她而已。
“难道就让欢儿一个人在宫里受罪吗?”鳌拜自是听倩迢地话。只是。到底担心女儿。如今听来。多半与她倔强地性子有关。若是能忍一时。也不至于自伤至此。
“不会。咱们今晚就进宫。”李子然道。“以咱们地功夫。那些侍卫地守护还只是小菜一碟。”李子然也是动了气。居然有人敢动他们地小公主。让她受这样地委屈。
“不。不行。”倩迢否决。“我说过了。不能有任何动作。咱们只当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不过……”她招手让尚音过来。附耳与她说了几句。尚音虽不大同意他地观点。如今。却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能保格格一时无虞。以后。自然还有办法。
如此。便议定了。只是。这一夜。却有许多人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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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同样知道了这个消息。沈星辉起初听到地时候。还只以为是听错了。又叫来了人细细地问。才知道是真地。
怎么可能是真的?她那样骄傲,怎么可能伤了她?上次在德胜楼,他看得分明,那个三阿哥分明是在乎承欢的,怎么会?
沈世旷却是了然,虽然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却大约能猜得出来:“小姑娘到底嫩了些,在那宫里,既想争个名分,又想全身而退,实在是难为她了。”
“爷爷?”沈星辉看向爷爷,“到底是什么原因?”
沈世况正色问:“你是真的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想要什么吗?她不想从你这里要的东西,想从那个小阿哥身上拿。”
“所以?被他识破,恼羞成怒伤了她?”说到最后,已是浑身爆发出戾气,便是身外之物,给她又如何?分明知道她只是不得不为。若是果真在意她,懂她,即便是她不开口,也要主动为她争取不是吗?于他,不过是举手之劳。
“你也还嫩。”沈世况摇头,“小姑娘的心性你应该知道,她的聪慧你也该知道,再想想,她到底会怎么做?”
沈星辉坐下来,静静地想了一会,已是明了:“是她故意告诉他的。然后,被他的怒气波及,他伤了她的自尊,触了她的底线,所以……”这是最糟糕的情况,若是宫人下手,至少会顾忌鳌拜在前朝的势力,不敢下重手,但若是她自己动手,那便是……想起她的轻功,已经到了能踏水而行的地步,内力必是深厚的,若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不能想象她究竟将自己伤成怎样。
沈世况看着爱孙伤心模样,心里,已是有了计较:“爷爷问你一句,可想娶小姑娘为妻?”
沈星辉一愣,怎么又突然扯到这里?这已经是有人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他,当然是想的,只是:“她是格格,虽只能维持这样的身份,但是,总要进宫选秀,这般姿色性格,宫里总不会放过的。”
“但是,若是宫里的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难保不会……”他的眼色变得冷冽,“别忘了,慈宁宫那一位可是自己的亲侄女、皇孙也能下得了手。”
“爷爷是说……”想到那个可能,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念又想,“没人可以查出她们母女的真实身份。”
“可是,宫里死一个人,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沈世况看着爱孙,到底还是年幼,不懂这些,“就说现在,若是鳌府有丝毫动静,那承欢便绝对保不住。皇家杀人,不需要确凿的证据。历史上出过多少昏君暴君,真正揭起反旗能改朝换代的又有几个。何况,只是一个格格罢了,便是杀了,鳌拜便真的能兵临城下,逼宫造反吗?不过吃了一个哑巴亏而已。”
“不会的。”沈星辉看着自家笑得淡然的爷爷,心里焦急万分。
“放心,这只是最坏的情况,如今的朝廷,可不能少了鳌拜。”沈世况看着爱孙道,“我说这些,只是告诉你,咱们虽是生意人,却是跟皇家的人打交道,处处都要考虑周到。爷爷瞧着那小姑娘很喜欢,若是星辉喜欢,在关键的时候,爷爷可以让她成为咱们沈家的人。”
“真的?”沈星辉问,此时的心里,已经满身希冀。
“自然。”沈世况点头,“回房休息吧,咱们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沈星辉点头。不过这片刻时间,他已经认识到他的浅薄了,别说继承家业,便是保护承欢也是不能,这种无力感,激起的是他万分的斗志。
沈世况站在窗口,看着那个背影渐渐挺立,现出自信霸气来,抚须点头,果然还是要有些特别的教育才能让人长大。不过,那一位大约也是这样想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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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
苏茉尔看着躺着床上的小人,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认定了她是个有心机有霸气的孩子,只是没有想到,她能倔强自此。女儿家最注重的颜面,她竟自伤至此。想来,鳌拜这个粗人是真的很看重这个女儿,并非只为了拉帮结派才每每拿她的寿辰作大肆铺张。
她今天的作为,也终于让她们看清了她想要的东西,她是要为她,为她额娘争一个名分,只是,却不喜皇宫。不然,不会把和皇帝的交易告诉玄烨。她在赌,赌玄烨盛怒之下对她的在意,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吧?仿佛看到……“格格。”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孝庄坐下来,握了她的手在手里,“倒不像在深宅大院养大的孩子,这样的傲气,想来,在大草原上会更加自在,实在不该被这皇城拘了去。”
“那您就成全,待她伤好了,便让她回家吧。”苏茉尔道,“大约三阿哥……”
“不,如此,玄烨才算是真的动了心了。”孝庄否认,“这样倔强的女子,有谁能不爱,不心疼,何况,本就是劫!”
“您还信着……”苏茉尔神色严肃起来,那一个预言,真的不能让人不忌惮。而这个女孩,也果真不是平凡的人物,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胆魄,实在是难得的。只是,不知经历这次变故,她会变成如何。
孝庄笑得无力,她也倦了,也想放手,也想念念佛,侍弄侍弄花草安度晚年,可是有什么办法?无论是皇帝,还是后宫,竟是不让人省心的事情,何况,还有那个预言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整日整夜的心神难安。杀,自然是永除后患的办法,先不说鳌拜那边会如何,只怕不仅仅是玄烨,连再度与她熟稔起来的福临也会再次疏远了她吧?
谁说天家无情?这爱新觉罗一支,便出了多少痴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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