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阳鸦鹊无声,只听见微风拂过竹林的声音,远处几声鸡叫,狗叫声,在湾谷中悠悠地回荡声。
“陆山雄,你别火气那么大嘛!”刘巧儿突然收起了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几步站到她老公的身边,冲着陆山雄厉声说。
“龟儿日妈的,你们想干啥?”
陆玉堂笑咪咪地说。
陆山兴慌了,他当然明白陆山雄想说什么,都怪自已这张乌鸦嘴,没把门的,怎么可以把全村的大知识分子,阴阳大师的臭事说给他呢,要是陆海经知道了是自己这张烂嘴传出去的,不倒八辈子霉才怪呢!
所以这时候他赶紧向陆山雄摆摆手,站起身来使劲拉开陆山雄,抢过话来说:
“我再也不出去了,听说九七年要打世界大战。”
“我还听说九九年地球要毁灭呢!”
陆海经嘴里发出怪怪的声音,低低地说。
“陆永仙,你还不滚回去吃饭?”陆海经又转头大声地喝叱他的侄儿子说。
陆永仙看看陆山雄,放下手里的石子,蹦蹦跳跳地往回家的方向跑了几步又跑回来了。
“我就不叫我的春儿到外边去。”
陆玉堂扯开他的青布长衫,露出几根排骨分明的胸堂,从凳子山站起来说。
“这个世道已经变坏了!"
“就要天下大乱了!”
“总有一天这个世上的房子没人住!”
“还要九女共一男呢!?”
“做你美梦去吧!”刘巧儿不屑地一憋嘴。
。。。
这时,陆山雄也恢复了平静,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摆起龙门阵来。
“哎呀--!”
刘巧儿一声尖叫。
“说曹操,曹操就到!”
只见陆万春抄着手从竹林边钻过来。
“爹在这儿!”
“嗯!”
“爹,我们家的牛呢?”
“在山上,跑不了,我把它栓在那根歪脖子树上了”。
陆玉堂说。
陆万春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象个小孩子似的,乖乖地站在他爹陆玉堂的身后。
“白熊”拖着长长的链子,跑到他身边,在他的裤腿上闻来闻去。
它飞快地摇着尾巴,毫无要咬他的意思,分明是在热烈地欢迎他的到来。
“欧家湾的狗都不咬我!”
陆万春嘻嘻地笑着,有些得意地说。
“你俩爷子一天往欧家湾跑三趟,哪个狗儿不认识你!”陆海经嘿嘿,一声冷笑。
“哪个狗儿?”
陆山兴重复了一句,嘻嘻地笑出了声,意思是说,你们欧家湾认识陆万春的人都是狗了。
“***--!”
陆海经嘻皮笑脸地骂了半句。
满街阳的人都笑了起来。
刚才,陆森林听陆万春叫两声爹的那种腔调,脸上还是麻痒痒的。
他想我就好象很长时间没叫过我的爹了,感觉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早已叫不出口了似的。
“春儿啊,鸭子回来没?”
“没有,我把它们放在四树湾当门,沙田子了。”
陆万春答应着,一边东张西望地找凳子。
“这么热的天,你把手抄在胸前干嘛,放开一点嘛!”陆玉堂老牛舔犊似的教育儿子说。
“你们看,这俩爷子真是形影不离啊!”刘巧儿笑笑说着,又搬出来了一个凳子。
“我看这世道不会轻意打仗了!”
“现在的武器是越来越先进,只要一动武就会两败俱伤。当官的命值钱,他们是最怕死的人。他们还不想活吗?我们就怕“日”本鬼子和“美”国鬼子,古书上说的--一个口上口,一个天上天,代代儿孙扰边关。”
陆海经又侃侃而谈,似乎把刚才的不愉快已经忘记了。
。。。
“大爹今天这儿真热闹啊!”
这时,陆永龙端着一碗饭,从地沟那边走过来。
“仙儿,还不赶快回去吃饭,妈说了,三分钟不回来,她就拿使牛棒来请你。”
他叫完弟弟,一边走,一边嘬着嘴不停地吹着碗里的热气。
“你那吃得多慌人,你学‘隍隍神’,把饭倒在簸箕里舔嘛!”陆玉堂说。
陆海经又是嘿嘿一笑,分明地露出嘴边的一颗金牙,说:
“他才不象隍隍神呢?”
“隍隍神”!
陆森林心里咯噔一下,隍隍神三字不觉脱口而出。
这是一个关于疯子的故事,在这儿广为流传,家喻户晓,他爹陆大书就给他们三个娃儿讲过无数遍了。
陆永龙哈哈笑着,一边把碗放在地上,一边说:
“我去年到新疆去切洋葱,别人天天流眼泪,我天天流鼻血。最后上吐下泻,剐得我象根藤,家里借了一屁股的债,把我接回来时,只剩半条命了,也怪,一回来,什么病都没有了!”
“你那是水土不服。”陆海经说。
“我一回来,就一心一意地养鸡,鸡却长得象秧鸡子似的。”
“日他妈哟--”!
我看连本钱也收不回来。”
“这怎么可能呢?”
陆山兴也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哈欠,故作奇怪状地说。
“怎么不可能,人一年吃到头,吃一辈子,万没有长到牛那么大!”
陆玉堂接过话来说。
他一激动,没注意身下的凳子,挡了他一下,差点倒在刘巧儿的怀里。
刘巧儿借势一推,他晃晃悠悠地,差一颗米掉到街阳下面去了。
“嘿嘿,别在我家门前摔死了,我们家娃儿陆永碧最怕鬼!”
陆海经又是嘿嘿一笑,说:“家存万担粮,不养张嘴的货!他连基本的营养都没给它跟上,哪还指望给他长肉呢!?”
陆玉堂接过话来说:
“龟儿日***!”
“一次乡上开会,王书记振振有词地讲,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子,我们每天早上起来,吃饭前要喊洗脸,没有人叫喊洗屁股的。可是就是有些人不要脸,硬说他种的粮食连种都没收回来,这怎么可能呢,俗话说的好,春播一粒籽,秋收万粒粮,我就不相信一颗种子才结一颗籽来。而实际上,象今年这个天气,炎热无雨,一但白粉病暴发,完全还有可能绝收。哎,地难种啊,肥多了,叶子疯长,最后收一把烂草,少了呢,叶子就发黄,最后只能收几颗壳米米!”
陆玉堂一口气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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