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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宠王妃》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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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烨昏迷的第十六日,安以墨说:“烨的求生意志很强,这是我断症多年,不曾见过的。”

那一刻,她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瞬间泪湿了眼眶。

这些日子以来,不管是他吐血,还是试药的时候出现休克的现象,她都没有哭过。

她告诉自己,她一定要坚强地陪他走过这一关。

可是,安以墨的一句话,却顿时让她热泪盈眶。

有一种爱,便是她守着,他不曾放弃……

不久前,他刚服下安以墨新研制的药,此刻睡得很安静,很安静……

安以墨扣上他的脉搏,沉重的眸色蓦地一喜,又仔细地诊了诊。

赫青绾从旁急切地问:“安以墨,是不是新药有效了?”

“嗯。”安以墨重重地点头,“晚点再服用一副,就知道结果了。”

从清晨到傍晚,赫青绾的心情一直无法平复,时间过得好似比守着他的那十六日还要慢。

刚刚止住的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她立刻抬手擦干,怕他醒来看到。

“怎么还是这般爱哭?”一道沙哑至极的声音,忽然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擦眼泪的手僵在脸上,挡住了眼睛。

她想低头看去,又怕只是一场梦。

“绾绾……”模糊的声音再次传来。

她这才蓦地回神,落下挡在眼睛上的手。

“皇甫烨,你醒了?”她的唇瓣微微颤抖着,泪光闪动的眸底皆是不敢置信。

“我睡了很久吗?”皇甫烨想要抬手帮她擦擦眼泪,却发现自己太虚弱,平日强壮的手臂,此刻根本就动不了。

赫青绾站起身,“你别动,我去叫安以墨。”

她小跑到院子中,欢喜地对着安以墨大叫:“安以墨,他醒了。”

安以墨对她笑笑,并不惊讶,举步进了门。

他早就算准了他醒来的时辰,却没有进去,不过是想留给他们一个“久别重逢”后的独处空间。

这些日子以来,看着她对皇甫烨的不离不弃,他竟是又羡慕又嫉妒。

活了二十几年,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不离不弃的感情。

到底是他孤陋寡闻,还是这世间的人都太过虚伪?

但,心痛的同时,他却很庆幸,至少他认识了她,她也是真心待他的……

皇甫烨见他进门,立刻急切地问:“墨,灾民怎么样了?”

“我已经命人去配药了,今日所有的灾民都能喝到治疗瘟疫的药。”安以墨走到床边坐下,将手指落在他的脉搏上,收回手时才道,“没有大碍了。只是身子太虚,要补补。”

“这些日子淮南城可有发生过什么大事?”皇甫烨借着赫青绾扶着他的力气,从床上坐起。

“你们聊,我去给他煮点粥。”赫青绾主动离开。

皇甫烨眸光有些不舍地追随着赫青绾离开的背影,忽然道:“绾绾,你留下。”

赫青绾顿住脚步,有些为难地看着他。

“是不是嫣儿又生事了?”

她有意避嫌,他不难猜出缘由。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不免尴尬,安以墨首先打破沉默,“她收买了一个灾民,煽动其他灾民的情绪,险些酿成大祸……”

安以墨将那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皇甫烨在听到关于赫青绾的部分时,眼中放出了光彩。

不愧是他皇甫烨的女人,做事果然够雷厉风行。

末了,安以墨的声音落下,皇甫烨才有些沉重地说:“先继续囚着她,等淮南城的事情解决了,回了皇城再做定夺。”

安以墨与赫青绾都没有接话,皇甫烨对慕容雪嫣的难以割舍,不是一把剑可以斩断的。

世事难料,淮南城的百姓刚刚脱险,一对历经磨难的情人还来不及甜蜜,淮南城便迎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人——瑜王皇甫瑾。

他带着兵马入城,打着的旗号是迎接有功于淮南城的靖王回皇城。如此的皇恩浩荡,羡煞旁人。

花厅中,还未痊愈的皇甫烨淡定地看着来者不善的皇甫瑾,“九皇弟一路辛苦了。”

皇甫瑾啜了口茶,唇角噙起一丝笑意,似对入口的茶回味无穷。

安静的花厅中,暗流涌动。

良久,他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眸光一寒,“劳烦皇兄将慕容侧妃请出来。”

皇甫烨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为兄为何听不懂九皇弟的意思?”

皇甫瑾轻蔑地笑道:“难道皇兄舍不得?”

皇甫烨嗤笑,“男女有别,九皇弟莫不是连伦常都不懂?”

“不懂伦常的,恐怕是皇兄吧?”皇甫瑾鄙夷地看着他,“皇兄是个聪明人,难道猜不出是谁给了我权力,带兵来抓人?”

皇甫烨的眼底划过一抹阴沉,吩咐道:“安以墨,你去将云姿叫出来。”

皇甫瑾的眸光一沉,“不必了,还是不劳烦安神医。”

他说着起身,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高高举起,赫然便是皇帝的圣旨。

安以墨的易容术出神入化,他自是不会给任何人机会逆转这局面。

皇甫烨碍于圣旨,无法再拦,“皇弟既然执意搜府,就请吧!”

出门前,他对安以墨使了个眼色,希望在搜到后院的时候,安以墨可以将慕容雪嫣换走。

只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皇甫瑾竟直奔慕容雪嫣所住的厢房,好似早就已经知道了内幕一般。

刚刚闻讯赶来的赫青绾,正巧看到这一幕,不禁脸色发白,刚要上前去拦,却被皇甫烨拉住,以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

走在前边的皇甫瑾,忽然顿住脚步,转头向赫青绾看来。

四目相对,曾经的情缠,已无法再言说。

他缓缓收回视线,声色俱厉对守在慕容雪嫣门前的侍卫吩咐道:“还不开门?”

守门的侍卫看向皇甫烨,用眼神请示。

皇甫烨走过去,“还愣着干什么?瑜王让你开门,听不到吗?”

得到了他的命令,门前的侍卫才摸出钥匙,将门锁打开。

吱呀一声,房门被拉开,有光洒进黑暗的屋子里,落在门里那个人的脸上,将她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晃得越加吓人。

门外的人都是一惊,因她吓人的陌生容貌,更因此时她眼中聚集的毁灭之芒。

皇甫瑾嘲讽一笑,最先打破沉默,“皇兄,若是九弟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父皇的雪妃吧!”

皇甫烨未接他的话,始终冷然地盯视着慕容雪嫣。

“皇甫烨,我说过,你那么对我,你会后悔的。”慕容雪嫣的眼底闪动着胜利的喜悦,末了放肆地大笑起来,“哈哈哈……”

只是,她笑的力气似乎太大,竟是震得眼眶处不停地溢出滚烫的泪水来……

慕容雪嫣的话解开了所有人的疑惑,原来是她与皇甫瑾串通,才有了此刻的场面。

皇甫烨淡定地看着她,脸上并没有如她所愿地现出灰败之色。

甚至,他的眼底隐隐的还有着解脱……

慕容雪嫣的笑声蓦地止住,狠狠地瞪向他,她不信他真的不急。

皇甫瑾见状,似笑非笑地看向皇甫烨,“九弟还真是佩服皇兄的定力,难不成皇兄是想告诉九弟,她与皇兄无关?”

“本王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只需向父皇解释。”皇甫烨迎上他嘲弄的眸光,声音无波。

皇甫瑾的脸色一僵,面上却不好发难。

“皇兄既然这般说,那就请吧!”皇甫瑾侧身,让出路来,“父皇有令,让皇兄即刻返回皇城,不得有误。”

这时,安以墨忽然上前,“王爷,可容草民说句话吗?”

皇甫瑾虽知安以墨是皇甫烨的人,但他是个惜才之人,安以墨救了淮南城全城的百姓,他身为显国的王爷,自然要尊重。

“安公子有话请说。”

“医者父母心,靖王为淮南城的灾民多次试药,昨日才获救醒来,身子尚未恢复,今日恐不适赶路。”安以墨面色沉静地道。

“既然如此,那便明日再出发吧!”

皇甫烨为淮南城百姓以身试药的事情,随着淮南城的城门大开,很快便会传遍全国。

他若是这点通融都不给,只怕会引起民怨。

“那本王就谢谢九皇弟的通融了。”皇甫烨唇角含笑,却未达眼底,“九皇弟,为兄还要回去养病,就不陪九皇弟了。”

“皇兄请便。”皇甫瑾说话间,视线却落在了赫青绾的脸上。

赫青绾尴尬地移开视线,皇甫瑾一心想要置皇甫烨于死地,她不知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墨,你留下来陪瑜王。”皇甫烨拉过赫青绾,转身离开。

她正欲抬步,身后却忽然响起了皇甫瑾的轻唤:“绾绾!”

她的背影微僵,却终是没有为他停步。

她知道,他认出了她,他望着她的眼神骗不了人。可是,这世上已经不再有绾绾。

皇甫瑾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淡定忽然被撕裂,变得狰狞……

赫青绾的眼底有伤痛划过,不管他如何对付皇甫烨,他对她的好她不能忘得彻底。

怕身边的人瞧出端倪,她尽量压下自己的情绪。

皇甫烨一直默不作声,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直到她扶着他在软榻边坐下,他才轻叹一声,将她抱入怀中。

“我知道,你心里觉得亏欠了九皇弟。”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头顶,带着灼痛人心的疼惜。

“我没事。”她往他的怀中又偎了偎,心却一点点地往下沉着。

“绾绾……”皇甫烨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

赫青绾挣了挣,退出他的怀抱,望向有些慌了的他,“烨,答应我,不要放弃。”

“嗯。”他眸色深重,却专注地回视她,“绾绾,答应我一件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怔愣着颔首,便听他叹了声:“绾绾,不管是谁,都不一定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是以,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有很多事情,他不想告诉她,是怕她会伤心难过。

但,有些人,他却不得不防。

“我只能答应你,不到万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说。”若是他有事,她绝不会袖手旁观。

“绾绾……”他喟然长叹,狠声道,“若是你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去求父皇,我便是死在狱中,也不会让你救。”

“皇甫烨,你……”她又急又气,蓦地想起一样东西,“皇甫烨,我不是给过你一道免死圣旨吗?你先将圣旨拿出来,免了死罪,我们再从长计议。”

“免死的圣旨?”皇甫烨一怔,不解地看着她。

“你没收到?怎么可能……”她一惊,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没有。”他的语气肯定,“你先告诉我,是什么时候的事。”

赫青绾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就是那次在赫家大宅,我将你迷昏后,便将皇上赐给我的免死圣旨放在了你的怀里。”

皇甫烨冷笑,眼底泛起寒光,“这事问问墨便知道了。”

他这会儿才明白为何慕容雪嫣那般惜命的人,会情愿与他。

原来,她早就给自己留了后路了。

赫青绾的神色不禁凝重,“我们还能拿回圣旨吗?”

皇甫烨略一晃神,“她做事一向缜密,又怎么可能轻易地让我们找到圣旨呢!”

“你若是想找,不一定找不到,只是不想找。”赫青绾淡然地说,并无责怪之意。

被她揭穿心事,他只是苦笑,“她毕竟救过我一命,虽这次害了我,但功过并不能相抵,我想还她一命,从此两不相欠。”他顿了顿,凝视她好一会儿,才问,“绾绾,你会怪我吗?”

赫青绾摇头,“不会。”

将心比心,若是皇甫瑾害她,她也同样不会想将他置于死地。

他感激地看着她笑,“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自己出事。”

她的眸底隐隐划过担忧,他抬手将她抱入怀中,叹道:“以后要叫你染儿了。”

“这名字不是很好听吗?”她从他的怀中昂起头,看向他。

他闻言,唇角微翘,“是很好听。就是不知是不是借鉴了夜染的染字。”

她被他的话逗乐,“你怎么这般不知谦逊?”

“好了,不逗你了。”皇甫烨妥协,“只是,这个‘凉’字,本王不喜。”

赫青绾听他故意拿腔作调,低笑着反问:“你这是拿身份压我吗?”

“小人哪敢啊,王妃娘娘。”他调侃她一句,掐掐她的鼻子,“不如反过来,我以后叫你阿暖吧!”

“阿暖……”她轻念,随即赞赏道,“好名字!”

皇甫烨微一迟疑,又道:“明日你便与安以墨单独上路,我会派锦卫保护你们。”

这是安以墨争取来的时间,他一定要安顿好她。

“……好。”她微一迟疑,应下。

只有离开了皇甫瑾的视线,她和安以墨才能更好地想办法去救皇甫烨。

皇甫烨见她如此淡定,感叹她越加成熟,坚强的同时,心下稍安。

“本王累了,陪本王睡会儿。”他语气强硬,直接抱着她躺下。

“是,王爷,民女遵命。”

她故意卖乖,在他怀中咯咯笑了起来……

次日一早,疫情得以控制的淮南城,城门大开。

为灾民试药的靖王皇甫烨,起程随瑜王赶回皇城。早早地,街道两旁已经跪满了前来送行的百姓。

皇甫烨从容淡定,驱马缓缓而过,并无一星半点的得意之色。

与他并驾齐驱的皇甫瑾一身蟒袍,高坐于马上,出城前转头看向府邸的方向,眸色乍寒。

早上出发的时候,安以墨以还要观察疫情为由,留在了淮南城,而赫青绾并未出来送他们。

直到出了城,皇甫烨才打破沉默,“九弟,若是你还在意她的生死,就不要将她的身份说出去,太多人想对她不利,凭你之力,根本无法保护她。”

皇甫瑾先是一愣,没想到他会这般直接。但,随即便因他的话,怒声道:“本王不能,皇兄便能吗?”

皇甫烨盯着他眼底的戾色,“你若是想让她出事,只管不听本王的话。”说完他打马而去。

两人日夜兼程,很快便回了皇城。一行人没能休整,直接入宫面圣。

嘉康帝对这事本来还存着猜疑,可是当他亲眼见到阔别已久的慕容雪嫣时,直气得浑身发抖。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跪在那里的皇甫烨,“说,给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没有碰过她。”娶已经是大忌,若是他再碰过慕容雪嫣,那便是罪无可赦。

慕容雪嫣的哭声愕然而止,眼底的痛不停地蔓延,“皇上,臣妾自小与靖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实在是情不自禁……”

嘉康帝冷冷一笑,“你倒是情深意重!”

“臣妾自知有罪,不求皇上宽恕。”慕容雪嫣满脸泪水地仰望着嘉康帝。

嘉康帝的怒气顿时升腾到了顶点,他随手抓起手边的砚台,对着皇甫烨便打了过去。

“逆子,你可还有话要说?”

皇甫烨直直跪在那里,砚台砸在他的胸口处,当即染花了他的袍子。

“呃——”他疼得闷哼一声,他忍下心口的疼痛,“父皇,儿臣自知有罪,任凭处罚。”

多说无益,他的生死都在嘉康帝的一念间。

“来人!”嘉康帝对着门外低喝。

为防止消息外泄,门外的禁军早就换成了嘉康帝的亲信。

两名禁军推门而入,嘉康帝当即吩咐道:“靖王玩忽职守,涉嫌私吞赈灾银两,即刻打入天牢候审。”

皇甫烨微勾唇角,平静地笑笑,站起身,被禁军押了出去。

他的父皇到底还是没忍心杀了他,他不禁动容。

门再次被关起,御书房中蔓延着彻骨的凉意。

“朕念在你曾侍奉朕一场的分上,会赏你个全尸。”嘉康帝的声音乍然响起,惊得她一哆嗦,小心地打量着嘉康帝。

不,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想要皇甫烨死。

嘉康帝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冷冷地笑道:“你以为当初你勾引朕,朕便纳了你为妃是为了什么?”他似乎决心要让她死个明白,“朕顺水推舟地宠了你,是希望他对你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死心。而后朕又冷落了你,不过是因为朕知道你们之间尚有些情意,不想让他难堪。”

慕容雪嫣蓦地瞪圆眸子,原来她曾经的自认聪明,不过是嘉康帝的将计就计。

她再也无法伪装对皇甫烨的情深意重,缓缓站起,面色无惧地说:“皇上,你不能杀我,我有免死圣旨。”

嘉康帝的眼底划过惊愕,“免死圣旨?”

慕容雪嫣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展开,“这应该是皇上的手笔吧!”

为了保住这道圣旨,慕容雪嫣可是下足了功夫。

在她派人去煽动淮南城的灾民时,同时还做了另外三件事。

第一件:将她的身份密报给皇甫瑾。

第二件:威胁慕容家的人,让他们将所有责任都推到皇甫烨的身上,只要皇甫烨死了,慕容家便安全了,而慕容云姿也可以继续得到救治。

慕容家一直以为救治慕容云姿的神医是慕容雪嫣的人,为了唯一的女儿,自是不敢不从。

第三件:让一名女暗卫进入皇城,等她回来的前一日,混入宫中,扮成宫女,待她入宫时,再将圣旨交给她。

为了不引起骚动,皇甫瑾让她易容成慕容云姿入宫,不能押解。

这样一来,由她的暗卫假扮而成的宫女便有机会从她的身边经过,故意与她撞上,再将圣旨交还给她。

一番计划下来,她便不必害怕安以墨或是赫青绾将圣旨的事情说出,皇甫烨来要那道圣旨。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皇甫烨竟然从不曾提起过那道圣旨,更不曾派锦卫来逼她交出。

她心里不禁雀跃,他对她终究还有着一丝情意。

只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却已经无法再回头。

嘉康帝看着她手中的圣旨冷笑,洞悉一切,“慕容雪嫣,原来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

她淡定地拿出了这道圣旨,就已经足够说明,她一早就为自己铺好了后路。

但,有了圣旨又能如何?就算她可以保住性命,但这深宫最不缺的便是折磨人的法子。

“没错,是朕的圣旨,既然你这般想生不如死,那朕便成全了你。”嘉康帝的眼中划过嗜血的光芒,“将这个女人给朕毒哑,手筋脚筋挑断,打入冷宫,永生不得出来。”

慕容雪嫣惊得瞪圆了双眼,顿时慌了,“皇上不能这样对我,这道圣旨……”

嘉康帝鄙夷地笑着打断她的话,“这圣旨只说免死,可没说犯了错不罚。”

慕容雪嫣的身子狠狠一颤,自知是逃不脱了,眼中的恨火熊熊燃起。

“狗皇帝,你一定不知道我曾经流掉的那个孩子是皇甫烨的吧?”她张狂地笑,“他说他没有碰过我,根本就是在骗你。你在床上的功夫,一点都没有你儿子的好。如若不然,我为何要帮他拉拢朝中的关系?”

既然她难逃一劫,她也绝不会让皇甫烨得以善终。

徐公公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皇帝,当即吩咐两个亲信侍卫,“按住她,点她的哑穴。”

“狗皇帝,就算是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我与你儿子欢好的事实。”慕容雪嫣张狂地笑了两声,随即被两个侍卫点了哑穴,再也无法恶言相向。她被带出去的时候,眼底皆是讽笑地藐视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那一日,一向温润的嘉康帝发了狂,将书房中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不知情的人都以为是靖王辜负了嘉康帝的栽培,才会气得慈父如此。

那一日,冷宫中传出了女子凄厉的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至此,显国的后宫多了一座禁宫。

没有人知道那里关着的到底是什么人,只知道每日去给她送饭的人都是嘉康帝的亲信,任何人都探不出半点的口风……

皇甫烨入狱之时,赫青绾与安以墨也赶了回来。只是,他们并未立刻进城,而是去了赫家在城外的大宅。

从淮南城出来时,为了防止皇甫瑾的追踪,安以墨安排了两伙人,假扮他们走不同的道路引开皇甫瑾的人。之后,他才带着她走山路,日夜兼程地赶了回来。

一进赫家大宅,他们立刻派人通知年睿离,让他负责皇城里的消息。

至于他们,为了赫青绾的安全,安以墨暂时不允许她进入皇城。

当天夜里,年睿离便来了赫家大宅。

赫青绾与他对视一眼,在他的眼中看到疑惑时,并未出声与他相认。

“年副将,可有消息了?”安以墨及时出声,阻断年睿离专注的视线。

年睿离收回视线,看向安以墨,“皇上以私吞赈灾银两为由,将王爷收押了。”

“还好。”安以墨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先保住性命,便有机会再翻身。

“年副将,宫里可还有别的消息?”安以墨问得极为隐晦,并不想泄露慕容雪嫣的事。

“没有。”年睿离摇头。

两人闻言,并不意外,无论如何嘉康帝都不会让这样的皇室丑闻街知巷闻。

回皇城之前,安以墨偷偷地在她水中下了一味药。

不是什么变声的药,而是毁掉她嗓子的药。

她知道后,对他发了一通脾气,甚为难过,却不是惋惜自己的嗓子,而是现在自己的容貌和嗓音都换了,她再去找皇帝,皇帝怕是不会相信她是赫青绾了吧。

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让皇帝以为皇甫烨为了脱罪,无所不用其极,连死人都利用上了。

安以墨默默地承受着她的怒火,没有解释一句。

但,待她消了火,心里便觉得愧对了他。

若没有皇甫烨的指使,他是定然不会这么做的。

而皇甫烨终究是不信任她,怕她将自己的身份说出,便用了这样决绝的方法。

她不懂,为何不让她去求皇帝?

若是她以死相逼,皇帝是不是无论如何,都要卖她一个面子?

但,现在再想这些,也已经没有用了。

她不怪皇甫烨这么做,毕竟,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她。

她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办法,保他平安,救他出来。

“坐吧!”安以墨说着坐下,“年副将,我们商量下救王爷的办法。”

年睿离颔首,落座,“安公子不必紧张,皇上定然会还王爷一个清白的。”

淮南城,皇甫烨为百姓试药一事,谁人不知?年睿离又信任皇甫烨的为人,自是不会相信他会侵吞赈灾的银两。

“若是这事有年副将想得这般简单就好了。”安以墨叹了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怕这次会有人想置王爷于死地的。”

年睿离当即了然安以墨话中所指之人,没有做声。

“我们要尽快想到办法救王爷,要不然事情会一发而不可收的。”安以墨的语气沉重,让年睿离意识到这背后怕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利害。

微一思量,年睿离才犹豫着道:“安公子,在下有一个办法。”

安以墨不禁一喜,“年副将请讲。”

赫青绾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充满期待地看着年睿离,便听到他道:“周国有意联姻,若是周国公主属意的人是王爷,皇上定然会为了两国邦交放过王爷。王爷更可以借助周国的势力,稳固在朝中的地位。”赫青绾眼底的喜色瞬间凝滞,便又听年睿离继续道,“这事要尽快决定。若是晚点被皇上指给了别的王爷,在政治上对王爷会很不利。”

安以墨侧过头,打量了脸色难看的赫青绾一眼,才颔首道:“我知道,但这事还要经过王爷的同意,才能成事。”

“嗯。”年睿离眸色深沉,“我会再留意一下宫中的情形和周国使节到访的时间,到时候再通知安公子。”

“劳烦年副将了。”安以墨对他一作揖,表示感谢。

年睿离连忙惶恐地伸手去扶,“安公子,使不得,年某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安以墨直起身,真挚地道:“年副将不计前嫌,助王爷成事,绝对受得起这一礼。”

“那两位,年某先回去了。”年睿离这才再次看向赫青绾,见她微垂着眼睑,脸色惨白得犹如病重的人。

他心里一疼,唇瓣微微动了两下,却碍于并不相识,终是没有开口。

直到年睿离的身影消失,安以墨才开口,“染儿,你先别急,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嗯。”赫青绾嘴上勉强应下,心里却比谁都清楚,这事想从别的途径解决很难。就是那口气,嘉康帝也无法轻易咽下……

数日后,慈云山上,年芊妩领着冯嫂一路穿过漫山的绿色,向山下的小镇而去。

在庵堂里待久了,年芊妩决定带着冯嫂出去转一转。

她入了庵堂后,年将军向嘉康帝求了情,说她习惯于冯嫂照顾,这才恩准了冯嫂来照顾她。

她并非年夫人所生,她的娘亲只是年家的一个下人。而冯嫂,是照顾她长大的仆人。

“小姐,我们就这么下了山,怕不怕?”冯嫂担心地问。

年芊妩不甚在意地回道:“没事。”

她现在就等于是入了冷宫的皇后,谁会闲着没事来对付她?

冯嫂虽有些无奈,却没有再阻止。

“冯嫂,你最好了。”年芊妩揽上冯嫂的胳膊,卖起乖来。

“我的小姐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冯嫂抚了抚她的发,满眸的宠溺之情。

两人一路有说有笑,没有坐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最近的小镇。

“小姐,累不累?要不回去坐马车吧!”冯嫂心疼地给她擦着汗。

“没事,我不累。”年芊妩对冯嫂嘿嘿一笑,忽见前边围了许多人,极为热闹。

“冯嫂,我们过去看看。”年芊妩说着快步走了过去,挤进人群中,才发现这么多人围着的竟是一个卖字画的。

此时,那人正在为一个衣着华丽的俊俏公子解说:“公子,小人可以保证,这字画绝对是我祖太爷爷王义(百年前,显国一个很著名的书画家。——作者注)的真迹,若不是小人家道中落,老母需要钱医病,小人也不会卖掉祖辈的遗物。”

年芊妩听完他的一番话,顿时失笑。稍微了解一点王义的人,大概都知道,他一生未娶,无所出。

“王义何时娶妻了,我为何从来没有听说过?”那华服公子轻摇了摇手中折扇,一开口,口音便泄露了他并非显国人。

卖画的人挤挤眼,神神秘秘地说道:“未娶不等于无所出。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男人,不必说得太明白吧。”

年芊妩听得冷汗涔涔,这王义的一世英名,可真是被这个人给毁了。

而那华服公子,唇畔含着一抹笑意,并未表态。

卖字画的人见状,急道:“再说了,公子买的是字画,只管看看字画是不是真迹便可,小人的身份并不重要。”

“也对。”华服公子一收折扇,又看了看那幅字画,才问道,“这字画你想卖多少银子?”

“五百两。”那人试探着举起巴掌。

“倒是不贵。”华服公子颔首,对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将银子给他,画给爷收着。”

年芊妩见状,一勾唇角,眼底划过一抹嗤笑。

看来这人不过是一个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那幅字画很明显不是王义的真迹。

她从来不是愿意多管闲事的人,看完了热闹,转身便想离开,却被一把折扇拦住了去路。

年芊妩侧头看去,便见那华服公子的唇角噙着一抹极为妖孽的笑,“姑娘是在嘲笑在下吗?”

年芊妩微怔,她刚刚并未出声,他是如何知道她有嘲讽他之意的?

“若是刚刚我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公子,我在这里给公子赔礼了。”她说着,视线回落,盯着拦在身前的胳膊,又道,“但我与公子素不相识,你此举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他饶有兴趣地笑笑,收回折扇,“姑娘只知那幅字画不是王义的,却不知临摹这幅字画的人是谁。”

年芊妩闻言,倒是一愣,不解地问道:“谁临摹的?”

她平日里也是个喜欢舞文弄墨的人,自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他笑得清傲,“是周国太子八岁之时所临摹的。”

“真的?”年芊妩惊问。

虽说字画上的字体还不算成熟,但毕竟出自周国太子之手,自然也就价值连城了。

他负手而立,“实不相瞒,在下是周国的字画商人,曾有幸见过几幅太子幼年时的字画。”

“原来如此,是我眼拙了。”年芊妩歉疚地笑笑。

她的话音才一落下,刚刚那卖画的人,便冲了过来,“公子,那画小人不卖了。”

“哦?”华服公子好笑地看着他,“货物已经出手,显国难不成还有退还的道理?”

“少废话,你还是不还?”那人忽然沉了脸色,凶残地瞪着他。

“若是我说不还呢?”华服公子淡定地反问。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落,他对着人群一使眼色,立刻蹿出几名壮汉。

“这是准备硬抢吗?”华服公子的视线一一扫过那几个人,最后落在年芊妩的身上,“姑娘,这里一会儿会比较乱,不如你随在下先走吧!”

人家之前以礼相待,她自是不会无礼,丢了显国的脸。

“好,公子请。”她微侧身,让出路来。

“姑娘请。”他展开手中折扇,便欲离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那人一拳打了过去,他却连头也没有转,仍旧步伐稳健地随年芊妩离开。

拳头还没有落在他的身上,年芊妩便听身后惨叫连连……

年芊妩没有转身去看,直到走出了人群,才停住脚步。

“公子,我家里还有些事,就此别过了。”

他体谅地颔首,“姑娘,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知道姑娘的芳名?若是他日有缘再见……”

年芊妩凝了他一眼,才回道:“我叫年十。”

他笑着赞赏,“好名字。”

“那年十就此别过了。”年芊妩转身便携冯嫂而去。

倒是那华服公子,站在原地,望了她的背影良久……

他是个善于察言观色之人,刚刚围着的一圈人里,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只有她认真地打量了那幅字画。

于是,他便一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

谁知,她竟在他交钱后,嘲笑于他。

他一向骄傲惯了,更想趁机让卖字画的人受受教训,是以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楚风,你觉得年十这名字会是真的吗?”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问身后的属下。

“回爷,在民间,女娃多的人家,女娃都不会起名字,而是用数字代替。”楚风恭敬地回道。

“哦。”他了然地点点头,抬步向前走去,“可是,爷觉得她不像是出身不好的女子。”

话落,他不待楚风回答,便又问道:“皇城那边可有动静?”

“回爷,靖王依旧被关押着。”

“知道了。”他的脸色一沉,眸光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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