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麦斑娜：

基本没有渐渐察觉到他变过渐渐丰润的日子，但总会在看到瘦削的结果后察觉到那些积蓄的疲劳和痛苦。

知道耀英檀绝对不会适应，但在我看见他的那瞬间，脑中涌现的冲动就擅自确定了自己的行为。

心跳透过胸腔的弹性穿透过来，他的身体还是健康的，呼吸却有点虚弱，言语的反应感觉上也很迟钝，是有什么事驱使他赶回来的，让他在这一路上都不眠不休。

对于本该是相互渗透的拥抱感，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我明白了啊……

在他认为的最终补偿到来前，相互之间的信任，肯定是毫无意义的。

耀英檀是这么想的吧？

——

鹤羽晴阳带着某种慵懒走进办公室，最近的她把车停在布满碎叶的窗外，吃住全在宿舍，自从

“哈——”

看到了像是干尸一样静息睡眠的耀英檀，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呀，在你刚回宿舍不久，你没有听到摩托的声音么？”

“最近睡觉更深了，没想到宿舍还挺住得惯的。”

我看到社长眼中闪过担忧和刻意体现的冷漠，他简短询问一下就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位置。

好像，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离开了被游戏画面占满的荧幕，缓缓靠近他们中间，看见鹤羽晴阳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肩膀，我和她眼神相接的时候，便露出了微笑。

那些便是困扰她长久的问题，脖子的酸痛什么的，夹在短寿时光中的不适。

在办公室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会用魔力还有别的手段帮她缓解一下。

手指接触的地方，缓缓从后背绕到脖颈，如果我让她发现我的关节太奇怪就会起到反效果了，是那样的话就会一点意义也没有。

“谢谢……”

鹤羽晴阳一边点开最新的邮件，一边靠在我腹前的椅上。

还是不愿意放下工作，但舒展不开的面容中明显掺杂着别的情绪。

我还以为下一次见到耀英檀的时候一定会发现他脏兮兮的，结果这家伙反而把自己照顾的特别好。

对于我来说他们这些人类都不需要我来特别关心，虽然鹤羽晴阳总是一副怕冷的样子，但是得了小病也能马上恢复，耀英檀就更不用我操心了，这点和魔物一点也不同，好多朋友要不然一直没有事情，要不然就在某一天突然咳嗽起来之后卧床好久，魔素和身体交叉出现问题，多病的孩子实在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而在人类这边，确常有只担忧慢性病和劳损的奇怪现象。

不依靠种族分化各自保持价值的形态，反而在略微平庸的寿命中保存着每个个体的可能，这一点和我血脉诞生那个世界的人类资料也很像，但这么做的坏处之一就是会有鹤羽晴阳这种出生高贵的人类缩在这里为一群脏虫样的下位个体苦恼。

魔力驱使的太久，有些酸涩的眼膜便在荧幕的光线流中感受到刺痛。

感觉可以稍作休息一下，我的眼睛在双手收尾的时候盯向了文件的内容。

鹤羽晴阳家族关联的公司，或者是“组织”，内部近期正在发生激烈的势力分化现象，她近期在那种战场一样的环境里似乎扮演着高高在上受益者的行为，但实际匆忙是怎样的焦头烂额只有我清楚。

虽然她还没有同我分享苦恼，但我还是对她的那些事情毫无兴趣。

如果是换做其他人类的话，他们可能会愿意插入到她在这段时期内的任何一个环节。

我让脱干魔素的手指在鹤羽晴阳的面颊上轻轻滑动，通过这种的肢体动作告诉她时间结束，吃苦的大小姐立马就像人偶般竖起脑袋，检索里面的信息……

只是普通吹出气息就能到达的距离，在栅光下被拉长的阴影却让我感受到一股过分的距离感。

和她相处有时候会让我感到无聊，但我真正能在这里换取的，其实是一种信任，一种闲适；和耀英檀的病态还有贾乐安黏黏糊糊的侵占欲不同，像是破碎泡沫一样吵闹的关注人群里也不一样。

在这样的小房间里静养太久，自觉还没有到能消化这些的时候，却也能觉得提前感受一番也不错。

一开始和鹤羽晴阳就没什么过度交流的冲动，彼此之间大概也能想到如何满足对方。

我没有和她继续说话，转而把注意力投向另一边。

坐在僵硬的沙发边，谨慎控制着手腕，轻轻触摸一下耀英檀的面颊。

啊，有点像是软橡胶的触感，皮肤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越仔细观察越觉得有些异常，不该细腻的地方变得富有机械感，而且以前记下的色素斑块都出现了淡化，本来还不太老化的肌肤变本加厉，已经不像是人类，曾经易皱的地方，现在也在朝着一种危险的方向转化。

不是天然的血族，那些仿佛刻意的设计有种会影响我情绪的功效，不是自然蔓延反而是扭转生长，使得它们无法被类似孩子的稚嫩外表冲淡。

我听其他博学的魔物讲过，血族转化的早期特征是身体会开始收缩一些器官，这样可以在受伤和出现病态发育时提升血管破口的密度……

这样像极了为了斗争和残酷而生的东西，耀英檀自己观察芳芬雅的时候，也会产生过类似的感觉么。

不知不觉，我的手指被我自己轻放在他的眼睛上。

感受到附近的脉搏，因为受到了些许干扰，也许变得紊乱了起来，但是这些随即也慢慢平复了。

竟然没有醒……

拥抱一下可能会让他变精神些，但我总感觉耀英檀近来也不缺这些东西。

“你打算，什么时候叫醒他。”

社长的声音飘了过来。

鹤羽晴阳这时启动了办公桌上的打印机，丝毫不在意它发出来的声音，活动指关节的动作也不比平时收敛，这让我有些莫名的不开心。

“我不知道，平常只要他身边有人就一定会醒过来，像是自带雷达一样，只睁开眼睛转动眼球会把别人吓一跳~你看现在，我怎么拖长尾音都没有问题。”

“你们……”

鹤羽晴阳神色怪异起来，啜了一口剩下的茶水。

“嗯？”我大概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我是……”我指指自己；“很奇怪么？”

“没没没没什么……那他身体状态肯定很虚弱，要不要准备点吃的东西。”

鹤羽晴阳摇摇头，一边习惯性用手指梳下长发，想到了其他的解释。

“我看到他的包裹里还有半罐罐头。”我说到：“应该不至于让肚子挨饿，话说你觉得他这次回来，是为了芳芬雅的事么？”

“不一定吧，有可能说了什么打击才回来也不一定。”

鹤羽晴阳晃动着塑料笔尖，从语气上来听她并不关心芳芬雅的下落，但现在的表情却充满了

烦躁。

“啧……”

社长咬碎了茶叶，在察觉到我的眼神之后变得忍无可忍：

“呃……烦死了！”

从座位上起身，原本凌厉的样子却在转向耀英檀的过程中平和了下来，鹤羽晴阳用并拢的五指去拍打他的脸庞，耀英檀便睁开眼……

“喂，睡醒了，睡醒了！”

起先只是这样，直到确认了我和鹤羽晴阳的形象，才在我面前缓缓坐起，把我的室内大衣还给了我，还用手指触摸墙壁，祛除了静电。

这种像是重启机器一样的复苏状态，似乎也并不重视流逝过时间的概念。

因为我见过耀英檀更不好的样子，所以今天大概只要填满他的胃口就好。

关于回来索求怎样帮助什么的，如果是他的话，不会太过分。

“芳芬雅呢？”

鹤羽晴阳对着还在愣愣的耀英檀说，语气相当急切。

为了不让社长看起来太奇怪，我从耀英檀身边抬起了身子，然后坐到自己的那张办公桌上。

耀英檀观察着我的样子，似乎很想确认我对他的态度，神情中还是一副无所谓似的慵懒。

这种时候我也只能对他苦笑一番，毕竟在知晓他的需求之前，谁都不能对他百依百从。

“还在，南边的事解决了。”

“什么南边不南边的？你知道你在夜空中发的信号弹对我造成多大麻烦么？”

社长轻轻摸着耀英檀的头，嘴上还是不饶人。

“好啦，好啦，你不是靠这个事在集团里获得地位了么？”

我突然想要揭穿鹤羽晴阳，并不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只是想以此观看她的样子取乐一下。

“你怎么？”

她的手在耀英檀的头顶猛拍一下，对我露出了极为不满的表情。

真是纯粹，她竟然害怕耀英檀会在那边把她的意愿暴露给公司里的人，芳芬雅可真是个小宝贝。

“还有——前段时间为什么不接塔麦斑娜的电话？”

社长还在对耀英檀不依不饶。

“无可奉告。”

耀英檀面无表情的回答她，这小子目前只是在忍受，单纯在以情绪化对付鹤羽晴阳。

“啧，走之前不是说好了么？你作为这里的下属有义务向我们汇报那边的情况，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

我和她都看见耀英檀的喉结略有窜动，男性的身体有了正在思考的迹象，眼中涌现出各种糅合的感情，马上要说话了。

社长和我都一同期待着，然而半天却只是等来耀英檀说一句：

“我想喝水。”

“嗯……”

我就只能看到鹤羽晴阳捂住自己的额头，在某方面自闭倾向的打击下，回到办公桌上说服自己去了。

鹤羽晴阳应该也有自己的苦衷吧。

如此想着，我用纸杯接好了足以暂时解渴的分量，送到耀英檀身前，看着他慢慢接过，一口咽了下去，但还是不说话。

“耀英檀我跟你说啊~”

我只好凑上前，要跟他讲一些他不知道的悄悄话。

另一边的鹤羽晴阳当然看见了这些，却也很快显出忍耐着什么一般的神情，面颊开始隐隐泛红了。

那个时候的我趴在耀英檀的耳边，一副将说未说的样子。

然后启齿到。

“鹤羽晴阳在联系不上你的那几天可着急了，晚上都哭出来了你知道么。”

为了稍稍给他一点刺痛感，我用手指拽着他一边的脸颊。

“所以发生了什么？你告诉她，鹤羽晴阳不敢对你怎么样的，我护着你，啊？”

“不，主要是。”

耀英檀的状态似乎好转了起来，并不像以前那般急着把我推开，而是优先涌出了解释的意愿。

“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涉及到除了芳芬雅之外的特异个体，就算是你们，我还是觉得需要慎重透露。”

“那你总该把你经历过的事在这里理顺清楚吧，不过恐怕我们没法帮你，对不对呀~”

“好。”

他悄悄用手臂伸了一个懒腰，看上去在调节情绪，闭合眼睑，又出现和之前一样思考表情，最终睁开了。

“你结束了，魅魔？”

鹤羽晴阳神色怪异，知道我说出了她死活不愿意让耀英檀知道的事。

“我结束了。”

“咳咳……”

耀英檀才在一边假咳起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简单说一下那些最可能处在你们信息盲区里的事情。”

然后他花了四分钟左右说完了那些，总结的十分清晰，并没有明显前后冲突的说法。

我将目光转向了鹤羽晴阳，她看上去也轻松了不少。

——

耀英檀

“也就是说……”

塔麦斑娜蹲在地板上，故意做出可爱的表情，金色的瞳孔重新转向了我：

“耀英檀你靠着一己之力占有了那个图腾顶点特殊个体的‘信任’咯？”

“可以这么说，但我不会给你们提供那家伙的信息，而且对于他来说，实际上也不存在信任一事……万一我在这里将他的个人信息传出去，就有可能造成谁都难以收拾的情况，我觉得对于我们来说，还是要查清那个组织里，那个身材异常高大家伙的身份。”

社长和塔麦斑娜，他们二人中并无人对我的话语提出继续深入或者反驳的意向。

面对两个社交怪物，我松了一口气。

“嗯……感觉会追查到很久远的事，你的想法也有道理，不过这已经快超出我们集体相加的权能了，哎……所以？”

鹤羽晴阳合上手中的记事本。

“你对我们有什么需求？看看能不能满足你，让你做完和芳芬雅的事吧。”

“就是。”

塔麦斑娜附和道。

“打一开始就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