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羽晴阳在我们临走时又受到了新的邮件,即刻打开它们进行记录和整理。
这种行动看上去也不像是侥幸的借口,我和塔麦斑娜就把她丢在办公室,一起去找“另一个人”。
说实话,来自于鹤羽晴阳的监视也有有用的时候。
步行所需要的时间并不算远,出于有魅魔伴行的考虑,也不想采用摩托这种搭载结构简陋的载具。
一路上为了保持对她的监视,基本上不会行走在与她相同的一侧,这样是为了阻止她利用视野盲区。
每当我们发生目光接触的时候,塔麦斑娜总是会冲我坏笑,但也没有整理衣服之类的多余动作。
好像很拘泥于把某种印象留给我的这种感觉……
算了,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样子,我并不想在这种事上太花精力。
爬楼梯的时候,塔麦斑娜故意在楼梯上滑了一跤,抱住了我的腰。
我的手指牢牢抓在扶手上,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然后从那时候我还是走在塔麦斑娜前面,叩响了贾乐安住处的门。
入秋时贾乐安的家就叠的像个仓库一样,让他整理他却说那里没有归属感,整天去谁都想不到的地方闲逛……把塔麦斑娜邀请进民警社的交际圈,也不知道他最近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贾乐安,推开了居室的大门,
不敢相信地板上没有一层灰酒瓶冰箱和零食盘都整整齐齐地摆在茶几上,贾乐安还凑巧给自己洗了个澡,身上趟着水。
“塔麦斑娜!”
看到我们,他的目光像是被磁力吸引了,急急转向我身后的魅魔。
“你你你!”
贾乐安踩到自己脚后跟的水渍很快摔倒,但他很快用能力操纵放在鞋柜旁的溜冰鞋,然后对金属制的门框施加磁力将自己推向五米开外。
“你来干什么!”
“嗯~没有呀~”
塔麦斑娜扒住我的肩膀,躲藏在我的身后,戏精上身。
贾乐安的脸上是被欺负过小男孩一样的表情,略微扶稳自己遮羞的毛巾,快步奔进单元公寓楼的浴室中……
有东西在阳台上发出噪音,一块防水布从残破的砖瓦上坠下,卫星锅也掉了下来,被绳子的离心力收束,砸到了塔麦斑娜的脖子。
“咿!”
这里也是不被魔物占用建筑的一部分,称不上是正常的建筑,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说是他贾乐安用自己的能力修复的……
所以说他一开始会来我家睡。
也不知道塔麦斑娜对他做了什么会让贾乐安再度露出那种样子,情绪过激的时候,发出的魔力波撼动了自家房顶的金属吧……
——
几秒钟之后,塔麦斑娜和我都坐在贾乐安家中的洋货沙发床上,魅魔扒开了颈后的金色卷发,给我看那个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
“呜呜……怎么样了。”
浴室隔间里响起了大功率吹风机的声音,贾乐安这个月光族到底有没有在平时攒钱,还是说他最近刚刚还清什么贷款之类的。
“还好,以你的身体应该一个星期就能恢复吧,疼么?”
我并不想上手触摸什么的,毕竟以往在塔麦斑娜身上吃亏的经验就堆积在我的脑中……在我的认知里她也不怕伤筋动骨,不过这种事情往常确实没有发生过
“告诉我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嘛~帮我揉揉。”
塔麦斑娜故意用撒娇的口气说。
“请求我用手机拍照反而更可靠吧……”
看着那个偏转过来的异瞳,切实情绪的显现让十字状盛开的中心更明显,周围还荡漾着冷色调的光圈。
“喂。”
然而她的眼睛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也不在意,只是我突然从淤伤的区域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像是星空一样的魔力流在淤伤的区域内显现着,争相把它们发光外型的各个层面展示给人看,有时候像是闪电有时候就像蠕动的小光点,整个伤口总有种引起密恐的嫌疑。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脖子后面没有什么关键的地方吧?”
“哦……那个啊……擦伤大概就是这样吧。”魅魔反而很镇静:“这就好像你们人类刮去了表皮也有可能会渗脓一样,这种功能还正常就说明不太严重,比起这个,快点照顾照顾我。”
嗯……
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有一种直觉,正在促使我用缠绕莹纹的手指往她的淤伤上触摸。
正好皮肤的温度还是有点冷,就用这个温暖一下吧。
好像是要按摩表面,实则是把什么东西注射进去的手掌靠近了她的脖子……
嗡……
触摸了上去,好像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的。
“用力把你觉得肿胀的地方挤走,耀英檀。”
塔麦斑娜如此说着,想要哭泣撒娇的感觉也消失不见,看上去她已经在“享受”这样的治疗方式。
“好了好了,已经没有地方可按了。”
仿佛接收到指令一般,怀着解脱的心情,我让掌纹离开贴合肌肤的地方。
“唔咿!”
塔麦斑娜却在那个时候像是被电击一般抽动脊背,还发出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受惊嗓音:
“为什么会起静电啊!”
浴室里的贾乐安把电吹风关掉了。
“啊,那个,塔麦斑娜。”
我看着我的双手,脑中充满了安心感和奇怪的疑惑。
“实际上我刚才用了点魔力……”
——
然后,憋着一肚子话的贾乐安在擦头发走路时,就看到了塔麦斑娜正在横趴在我旁边的奇怪景象……
“哎!你为什么还要趴在我床上!耀英檀啊,她在做什么?”
贾乐安已经好久没有做出那股样子了。
一种为了诉说情绪,而刻意摆出的夸张动作。
他的手指起先是伸向塔麦斑娜,后来又觉得不合适,扎进了地板的缝里。
近期被他拖成光洁模样的地板很清晰地反馈他现在的样子,塔麦斑娜若是愿意睁开眼就能看到。
真奇怪啊……
塔麦斑娜在我那句话之后就这么愣着趴住了,贾乐安那边从一开始就对这魅魔很紧张。
这岂不是跟我长久以来对塔麦斑娜采取的态度很像么?
“咳咳……”
看着一脸茫然的我,贾乐安大概也能猜到某些东西。
难得在冬天入浴的家伙将他的目光转向我,迟钝审视一番,看上去对我的外表也没什么批评意见……
“耀英檀你……今天你们两个一起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他表情呆滞,一板一眼地说到。
“贾乐安啊。”
然而我却并不想如他所愿,反而对他和塔麦斑娜之间的微妙气氛产生了格外的好奇:
“你刚才弄掉了你楼顶上的卫星锅,那些金属好像同样也把防水布弄坏了,没问题么。”
我用力拍了几下塔麦斑娜的肩脊,看见她的脚趾舒张开来,整个人才重新回到坐姿。
她拿遥控器打开电视,信号没有了。
“什……哦,哦,等你们走了我会自己修好的。”
“话语目的有点乱,导向也不清楚啊。”
我又没理会贾乐安的情绪,他看上去慌慌张张的,得找个出口给情绪的气球扎漏气才行:
“况且我今天来找你,贾乐安,是想让你陪我去一趟南部地区,但是别担心,需要应付的不是前段时间盛传的状况,那里现在已经好转了。”
“啊哦,啊?是,没问题!”他拍胸脯:“需要有什么准备?”
我一脸严肃:
“准备帮你修好房顶,然后才好继续商量啊,断水断电早出晚归不补屋顶那算什么啊,你想让家里变成钟乳石洞么?还有,你和塔麦斑娜之间的气氛怎么从一开始就这么微妙。”
在我的目光转向塔麦斑娜的时候,她轻打了一下寒颤。
然后我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终于觉得满意一样,用脚趾抓住了粉色的拖鞋,回到了坐姿。
头发是凌乱的。
“其实我啊……”
她突然坏笑出声。
“之前坐办公室坐太久了,感到很饥饿,就对贾乐安多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嘿嘿。”
“哎……”
我叹了一口气,做出有多无奈的样子:
“鹤羽晴阳没有给你放假么?”
“闲余时间倒是有啦,只不过冬天这么冷,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啊……”
——
塔麦斑娜变了。
那些说辞如果是对贾乐安的话还颇为有效,在她自己戳破那层皮膜面具之前,这两个人一直处于朦胧分隔的美妙状态。
电线上缠绕着莹纹,我把那个巨大的金属小心翼翼拽了上来。
贾乐安则在不远处发出断续的喘息,正在用双手搬动沉重的含铅物块,他平常就是靠这个来给被破坏的建筑体做防潮的。
雪茸下有干枯苔类的摩擦感,这些原本来自异世界的珍贵样本,如今也能像野草一样把孢子体藏在这种地方了。
“贾乐安……”
由于塔麦斑娜不在这里,我想我现在能和贾乐安顺畅交流。
语气的微妙之处能被他人轻易察觉到,实在是一种方便之处。
“我前段时间再查走私活羊的案子。”
贾乐安回应道。
“只有你自己么?”
把砖头压在金属底座之上,我拍了拍手。
“啊。”他略带不满地轻哼道:“只有我自己,真是的,民警社那群人都跟尊贵的神像一样,一个个窝在租房和宿舍里过冬,那个事件很危险的,羊肉没被直接卖给受认证的商人,我还真的差点被魔法者袭击了呢。”
他挠挠潮湿的头皮,四周出现了水汽。
“你呢?你干了什么?”
贾乐安似乎还觉得那段多事之秋带来的事情没有结尾,迫切询问关于我的故事。
“和你一样……吃住的地方都濒临原始,再这么下去我都能去当偷羊贼了,受伤也有过,好在我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他本来是在对连缀屋顶之上的景象伸懒腰,猛然就变成了充满瑜伽风格的姿势。
“‘jojo’。”
“dio!”
诶——贾乐安最近到底看了多少动画。
“哈哈哈哈哈……”
相互嘲笑之后,我们从屋顶上跳下阳台,走回房间里。
看到塔麦斑娜正在翻贾乐安的网卡手机。
房间的角落,堆放着蒙灰的防水布。
那些都是比较旧的露营设施。
以前贾乐安自己做过一段时间的旅者,至今还留有很多像样的工具,这些当然也成为了我寻找他来帮助我的理由。
就这样在安排过其他琐碎的事项之后,我驾驶着摩托车重新冲向去往南部的大道。
鹤羽晴阳的轿车也在我身后的不远处默默运作着引擎。
社长在自愿借车的时候明确说过不让贾乐安碰驾驶位,那家伙就在帮助她清理车内其他摆件之后钻进后座倒头就睡。
饮水食物也没有携带,社长很自然就把这些东西抛给了我们。
商量路途上的计划,也在塔麦斑娜的迷之社交支撑下快速结束。
视野中的雨云仿似在朝我们奔涌着。
【我在路上留了可以补给汽油的藏匿点,理想中的情况当然还是不要让我们自己留在南部太久,但是我难以保证这些,你们确定不寻找别的办法囤积给养品了么?副食所那边,不是还有兽人能提供应急食物么。】
塔:【汽油的话不是问题,食物的来源和它也一样,还没陷入混乱的其他地区都还是安定状态,就像服务区一样,这些基本的物质需求应该马上就能解决了吧。】
我:【然后就是如何顺利越境的问题】
社长:【你难道被他们通缉了么?】
我:【没有?】
社长:【那样的话也没问题,我只要委托人放任你们进去就好了,只是出来麻烦,毕竟不是牵扯到行为原则上的问题就还好说,耀英檀,贾乐安,你们应该可以保护好其他人吧?】
“没问题。”
再一次回到艾瑞伊的居住地之前,我便已经与他们说清了此事。
艾瑞伊没有出来见我。
只是在和上一次同样的入口,有一只大熊正在等待着我。
迎接那个被改造刀鞘的一幕,当然也全在塔麦斑娜和贾乐安的注视下完成。
他们看我的眼神马上就发生了变化。
意识到经历的区别,所见世界的不同,在相似的层面上互相向往着。
在返回车棚的途中,贾乐安一路上支支吾吾对我们形容他对那个大熊的看法还有对废墟“景区”的感觉。
逝去的理想,成为旅者的过往在他身体内被唤醒。
塔麦斑娜也能像是看待孩子一样看待我们,投以那种温柔的眼神。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马上要改变,但从未改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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